這邊的動靜，也已經驚動了雲蒼與阿藍。

此刻，兩人也到了真藍的面前。

一眼，便看到了倒在地上，已經斷絕生機，並且未著寸縷的清澄。

雲蒼面色一變，手中便出現一柄長劍，劍鋒直指真藍：「你對我師妹做了什麼？！」

雲蒼雙目赤紅，看向真藍的眼神，帶著濃重的怒意。

真藍微微皺眉，視線落在雲蒼身上。

抿了抿唇，開口，輕聲說道：「她侮辱了我。」

也不知是委屈了，還是怎麼了。

真藍的聲音，帶著沙啞，視線卻落在了雲蒼的身上，似是繾綣著情誼，又似是帶著些許期盼與希望。

雲蒼身子輕顫，心中竟然浮現了些許不忍。

阿藍伸手，抓住了雲蒼的袖子：「阿雲，那人為何長得和我一樣？」

雲蒼一驚，這才發現，面前之人，竟然長得和阿藍一樣。

他心中那一絲不忍，就該是因為這張臉。

不過，即便他和阿藍長得一樣，雲蒼也斷然會為自己的師妹討回公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妖孽，看劍！」

這一劍，帶著璀璨如華的鋒芒，朝著真藍而來。

毫無阻礙的，竟然就這麼穿透了真藍的肩胛骨。

真藍視線微微帶著迷茫，看向雲蒼那雙熟悉的眼中：「你……也要殺我嗎？」

真藍的聲音很輕，輕的像是會被風吹散了一般。

猛然，雲蒼只覺得，心中一痛，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手腕也微微有些顫抖。

雲蒼知曉，他的劍，素來是快准狠，但就在要刺穿了眼前這個妖孽的心臟之時，竟然下意識的偏轉了手腕，避開了要害。

明明這人就是侮辱了他師妹，還殺死了他師妹的妖孽，他為何就下不去手，將之擊殺？

真藍輕咳一聲，伸手，握住劍身：「你也要殺我嗎？金蟬子。」

那聲音，依舊很輕，不帶絲毫怨懟，就只像是尋常詢問一般。

但是，卻又像是浸透著悲傷，讓人心生不忍。

雲蒼抿著唇，只覺得胸中一悶，有那麼一瞬間，竟然呼吸困難。

猛然用力，將劍從真藍的手中抽出，帶出一串血花：「我為何不能殺你？除妖衛道，乃是我輩修仙者的本份，你既是妖孽，自當被除去！」

真藍微微閉了閉眼，伸手，血液淋漓的落在地上。

接著，便又收回了手。

然後，真藍就這麼轉過身，背對著雲蒼：「你若要殺，便動手吧。」

說著，真藍的袖袍之中，便丟出了一把劍。

那是一把墨綠色的長劍，長劍之上，刻畫著兩個難以識別的古字。

劍身之上，帶著破壞氣息，像是空間，都要被這劍的氣息扭曲了。

真藍就這麼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身後翅膀微微顫抖，然後收了回來。

雲蒼並未去撿地上的劍，而是仍舊維持著剛剛那個，劍鋒直指真藍的狀態，竟然不知該如何去做。

阿藍眸色一閃，然後將那長劍撿起來。

瞬間，那股子破壞氣息，便直衝他的身體，然後直接將他重傷。

見阿藍吐血，身子倒在地上，雲蒼面色一沉，連忙去看阿藍。

然後，拿過地上那把劍。

很奇怪的，雲蒼卻並未感覺到這劍有什麼特殊，只是感覺到從這劍身之上，傳來一陣的親切之感。

就像是……他們已經早已心意相通一般。

雲蒼收起劍，然後抱起阿藍：「阿藍，你感覺怎麼樣了？」

聽到『阿藍』兩個字，真藍腳步一頓，猛然回頭。

眼裡，還帶著些許喜意。

可在見到雲蒼的視線，緊張的落在那與他長相極為相似的青年身上時，卻又逐漸的暗淡了下來。

那雙墨藍色澄澈的眸子，此刻也顯得有些灰暗。

像是所有的光，都在此刻，盡數消失。

原來，今生他口中的『阿藍』卻並非在是他。

第一次，真藍體會到了什麼叫『物是人非』。

也是第一次，真藍體會到了，什麼叫絕望。

儘管，登上墮神台之時，他也不曾如此絕望。

就像是，眼前一片黑暗，再也看不到前路。

轉身，卻也看不到退路。

所以得一切，都已然沒了意義。

是啊，從他上了墮神台那一刻，便早已沒了退路。

他有的，他求的，也不過是那一人，也不過就是那人對他的感情。

可如今，連這個都沒了……

那他，可還剩下什麼？

忽然間，真藍感覺，整個世界，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眼前的所有，便就在此刻，褪去了應有的色彩。

原來，你不只是我的世界，還是我此生，唯一的色彩啊！

真藍低笑一聲，唇角抑制不住的勾起。

勾起一抹及其艷麗的笑意。

這一刻，似乎天地失色。

只有這一抹笑容，美得過時間一切。

手，輕輕的按在心口處，那裡，似乎也感覺不到跳動。

原來，他不只是曹玹的心跳，他的愛人，也是他的心跳啊。

真藍再度笑了一聲，腳步卻並未停止，不知道要走向何處，但卻像是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不要停下。

真藍微微垂著眼瞼，不去看路，什麼都並未在去關注。

但是，每走一步，地面便被凍結一寸，然後，花草樹木，盡數化成冰雕，碎裂成渣。

真藍就這麼迷茫的往前走，速度不快，但卻不曾停下。

到底，他該如何？

肩胛骨處的傷，仍然未曾癒合，血液打濕了衣襟，順著衣擺，在地面拖出些許血痕。

真藍眼中，帶著濃重的迷茫，明明傷的是肩膀，可為什麼，他的心，卻疼的讓他難以忍受呢？

伸手，那雙白皙修長的手，忽然變成鷹爪，指尖閃爍著寒光。

細微的龍鱗，附著其上，每一片都呈現菱形體，晶瑩剔透，十分漂亮。

接著，那鷹爪，就這麼按在了自己的心口，緩緩的刺入。

他要看看，他的心臟到底是怎麼了，為何會疼的，這般難忍。

指尖緩緩刺入，然後整個沒入胸口。

真藍猛地噴出一口血，身子有些顫抖。

然後，握住了那似乎在跳動，又似乎已經不再跳動的心臟。

真藍的手，緩緩的在往出拉，像是當真要拿出來看看，它為何，會這般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