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之中的畫面，忽然就變了。

變成了三座墓碑，上書摯愛。

雲蒼只覺得，心臟疼的幾乎要麻木了。

猛然上前一步，將真藍摟入懷中：「對不起……藍……」

真藍站定，任由雲蒼抱了一會，便輕輕的將雲蒼推開：「你剛說過，成親之前，要避嫌的。」

雲蒼抿唇，卻不知該如何去說。

只能放開真藍，輕輕牽起真藍的手。

真藍抽出自己的手，然後看向雲蒼，淡笑道：「本帝忽然發現，本帝的手，更適合用來殺戮，不適合……」

說著，真藍頓住，似乎不知該如何形容。

少傾，方才開口道：「不適合談情說愛。」

雲蒼微微垂了眼：「阿藍不肯原諒我嗎？」

真藍歪著頭：「本帝怎會知曉？」

說著，真藍淺笑，眸色笑意盈盈：「阿藍不是死了嗎？魂飛魄散那種。」

雲蒼怔怔的看著真藍，伸手，按住真藍的心口：「阿藍這般說，心不疼嗎？」

真藍眨眨眼，只覺得眼中有些酸澀，但卻並不覺得那所謂的『心』會疼：「我不是說過了嗎？也帶你看過了，我無心，怎會疼？」

只是，雲蒼感覺到，真藍的身子，似是在輕輕顫抖。

雲蒼抿了抿唇，只覺得有些窒息之感：「你不疼，我替你疼。」

真藍在眨眨眼，兩滴淚，就這麼從臉頰滑落，掉在地上。

真藍眼中浮現些許迷茫，抬手，輕輕的觸碰眼角，卻摸到一陣冰冷的濕潤：「我的眼睛，好像是壞了。」

雲蒼搖頭，再也忍不住，一把將真藍抱在懷裡，輕輕的順著真藍的背，聲音沙啞壓抑：「不是，藍的眼睛沒壞，好好的呢，藍……你的眼睛，好好的呢！」

真藍輕輕點頭：「嗯，我信你。」

雲蒼微微閉上眼，抬手，遮住了自己的雙瞳，壓下了翻湧而上的淚意。

腦海之中，浮現的確是墮神台上，真藍那份決然。

是否，現在，這不再有『心』，也如那日捨棄神位那般決然呢？

阿藍，我該如何……將你的心，還給你？

真藍在雲蒼懷裡靠了一會，然後便掙脫了雲蒼的懷抱：「你說過，要避嫌的。」

雲蒼勾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輕輕點頭：「藍，我們成親吧。」

真藍歪著頭，眼中浮現些許疑惑：「為何？」

雲蒼深吸一口氣：「彼此相愛之人，就會以成親，來確定彼此是一生相伴之人。」

真藍低聲一笑，然後甩開了雲蒼的手：「你在逗我嗎？你如今只是尋常人類之身，如何妄言，要與本帝一生相伴？」

雲蒼面色，忽然就血色盡褪。

微微閉上眼，低聲道：「如果那日，我不曾……不曾傷害藍，藍可還會如此待我？」

真藍眨眨眼，只覺得眼中異常難受，最後，直接閉上了眼，開口，聲音清淡的道：「那日？你……傷到了我？你傷的了我嗎？」

說著，真藍打出一道寒氣，直接將雲蒼禁錮：「你打不過我。」

雲蒼抿著唇，看著真藍，眸中染上悲傷：「藍，你是……都不記得了嗎？」

真藍看著雲蒼：「記得什麼？記得你背叛了我嗎？記得我從墮神台上下來，得到的是你的背叛和拋棄嗎？還是該記得，你丟了我的心？」

雲蒼搖頭：「藍，你可還記得，那街角一眼，我們的初見，那時，我是江衍，而你是阿藍。

你可還記得，大雪漫天，你彎腰，將我抱起，那時，我是趙潤之，而你是阿藍。

你可還記得，侯府門前，相視一眼，便定了此生不換，那時，我是曹玹，而你是真藍。

你可還記得，七夕相遇，我便以面具覆面，裝作金蟬子，與你相伴一生。

你可還記得，沙漠之中，我們成為至交好友，我怕人妖殊途，便不曾接受你，可我們卻還會一生相隨。

你可還記得，紅衣策馬，端的是十里紅妝，只為互訴衷腸。」

真藍打了個哈欠：「你在跟我講故事嗎？可是，好無趣啊。」

雲蒼一僵，微微垂眸：「藍，那麼，你可記得，那萬頃荷花之前，我們許了不離不棄？」

真藍微微挑眉：「記得啊，可是，最先拋棄我的，難道不是你嗎？」

雲蒼抿唇，無奈的嘆息一聲：「阿藍，你是忘記了嗎？我要你信我，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信我，你也應了我。」

真藍無奈的搖頭：「阿藍？他不是死了嗎？我親手殺了的呢，你要尋他，怕是尋不到了，他應下之事，你為何問我？」

雲蒼微微握緊了拳：「藍，應了我的人，是你啊。」

雲蒼的聲音沙啞，像是在壓抑悲傷。

真藍略作思索：「有嗎？本帝不記得。」

雲蒼深吸一口氣：「藍，你可以告訴我，你來尋我之前，到底，發生了何事嗎？」

真藍略作思索：「從墮神台上下來，我便重傷，於是就在養傷，直到傷好了，方才醒來，便問詢天道來尋你，順便，送你一份禮物。」

雲蒼苦笑一聲：「我……明白了。」

真藍這是，將之前所有的一切，都遺忘了。

不記得他們第一世的相遇，他是江衍，不記得第二世的相守，他是趙潤之，更不記得第三世的互訴衷腸，他是曹玹。

如今，真藍只是記得，他從墮神台上下來，便是尋到了轉世的他。

第一次，雲蒼體會到了，什麼是心痛如絞，卻說不出口。

第一次，雲蒼體會到了，真藍曾經，所經受的一切，該是何種的痛楚。

只是，如今的真藍，卻已經不是記憶之中的樣子。

便像是真的沒了心一般，斷情絕愛。

但是，雲蒼卻看得出來，真藍的眼底，那一份沉重的哀慟。

若是當真無情無心，又如何會落淚？

又因何身子顫抖，神色哀慟？

只可惜，這些，真藍就像是沒有絲毫感覺一般，自己完全感受不到。

那麼，你感受不到的痛楚，我來替你承受，你感受不到的一切，我都替你承受。

阿藍……你可否，變回原來那般，我們難得相遇，該如何，相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