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光，照射到了整個房間之中。

而一夜未眠，也未曾動彈的姜懷濟，終於轉過身，去看真藍。

姜懷濟一僵，猛然瞪大了眼睛。

些微光線之下，地面、桌面以及椅子上，竟然都是墨藍色的絨毛。

姜懷濟只覺得，心臟一陣緊縮，伸手，按住心口，只覺得無法呼吸。

那墨藍色的絨毛，他在清楚不過了，正是真藍的貓毛。

姜懷濟連忙吞下一枚藥丸，然後顫抖著身子，從床上下來，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朝著真藍走過去。

每一步，都格外的小心，很怕自己踩到了那些貓毛。

就像是，踩到了貓毛，就會疼在真藍的身上一樣。

只有三步不到的路程，可是，姜懷濟卻足足走了有半刻鐘的時間，才到了椅子之前。

伸出手，想要觸碰真藍，但是，卻又不敢。

顫抖的指尖，就這麼停止在了真藍的身子之前，指尖微微觸碰到那柔軟的毛髮。

真藍身子一顫，自是感覺到了姜懷濟到了他身邊。

姜懷濟一夜未眠，真藍又何曾睡得著？

真藍的耳朵顫了顫，似乎是要抬起頭，但卻又縮在了尾巴之中，將在自己完全埋入其中。

他只是一隻貓，他什麼都做不到，也不敢，去看姜懷濟。

姜懷濟就這麼顫抖著手，站在真藍身邊，許久，方才在將自己的手，距離真藍進了一分：「小乖？」

聲音之中，帶著小心翼翼和遲疑。

聽到姜懷濟的聲音，真藍的身子再度顫了顫，垂下來的耳朵，也立起來，只是又再度垂下去了而已。

姜懷濟深吸一口氣，指尖輕輕的觸碰了一下真藍的頭，卻不敢用力，也不敢再動：「小乖，你……你哪裡傷到了？我……我很擔心你，可我不敢碰你，我怕碰到你身上的傷。」

掉了這麼多的毛，說真藍身上沒受傷，姜懷濟是絕對不會信的。

真藍只有那麼小的一隻，也就只有巴掌大小，但是，此刻地上鋪了一層的貓毛，就像是全身的毛都掉下來，然後又長了一層，再掉下來一樣。

姜懷濟不清楚，真藍是如何，弄掉了自己這麼多的毛髮。

尤其，那絨毛上，還有血跡。

椅子上，也有幹涸的血跡。

姜懷濟不清楚，真藍到底傷到了哪裡，是不是滿身都是傷，所以，他不敢去碰真藍。

真藍頓了頓，鬆開了咬著的尾巴，抬頭，去看姜懷濟。

那雙墨藍色的眸子，此刻也變成了一種死灰一般的灰藍色，沒有多少情緒，但是，卻有著一種深深地疲憊，以及深入骨髓的絕望。

這樣的眼神，直接讓姜懷濟心臟如同被數萬根針刺入一般的痛楚，面色，當即就蒼白一片。

似乎，他服下的藥，也無法止住心臟的痛楚。

姜懷濟伸出手，想要摸摸真藍，但卻不敢，只能懸在半空，眼中帶著濃重的心疼。

真藍動了動身子，然後，端坐在椅子上，就這麼定定的看著姜懷濟。

這次，真藍並未出聲，眼中的灰色，似乎也更重了一些。

姜懷濟如今，只想將真藍擁入懷中。

這個想法，太過深刻，深刻的讓他無法制止自己的動作。

就像是身體，已經脫離了掌控一般。

明明，他想要阻止自己這般去做，他怕碰疼了真藍。

但是，身體，卻已經先他的理智一步，將真藍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真藍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姜懷濟顫抖的身子，以及那份濃重到，讓他有些窒息的情緒。

只是，真藍分辨不出，這情緒，到底是什麼。

姜懷濟慘白的唇，微微顫抖，字字清晰，卻無法連成一句順暢的語句：「小乖，我喜歡你，不是對貓的那種喜歡，是……是對……對愛人的那種喜歡……」

終於，姜懷濟將這句話，說出了口。

顫抖的聲音，顫抖的身體，沙啞的聲線，似乎每個字，都染上了濃重的悲涼。

真藍抿了抿唇，伸出小爪子，輕輕的按在了姜懷濟的臉上。

水漬，打濕了真藍爪子上的鱗片，然後，在順著鱗片落下，滴在了真藍的臉上，滲入絨毛之中。

可是，真藍卻覺得，那淚，已經深入他的身體，帶著一陣陣悲涼的冷意。

真藍深吸一口氣，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他無論說什麼，姜懷濟都聽不懂，也無法理解。

他……是貓啊。

無法口吐人言的貓……

閉上嘴，真藍眼中神色，越發沉寂了。

默默的收回了爪子，然後，縮在了姜懷濟的懷中。

他能做的，只有陪伴。

姜懷濟顫抖的撫摸真藍的身子：「小乖……你……你喜歡我嗎？」

姜懷濟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擔憂，還有這幾分不確定之色。

真藍縮了縮身子，卻什麼都沒做。

他沒有什麼，還能做的。

姜懷濟抱緊了真藍，語氣略微苦澀：「你終究，是一隻貓，怎會懂，這份人類的感情？」

說著，姜懷濟將真藍放下，然後小心的檢查真藍的身體。

並未看到什麼傷勢，這才放下了心。

然後，姜懷濟伸手，抹去自己的眼淚，對著真藍勉強笑道：「小乖，我們還像以前一樣，互相陪伴，只要你不離開，就足夠了。」

說著，姜懷濟將那些貓毛，全部收集起來，然後認真的包好了放起來。

他不想，就這麼隨意的處理了真藍的毛髮。

這任何一根，對於姜懷濟來說，都及其重要。

做完這些，天色也已經大亮了。

姜懷濟接了送進來的熱水，為真藍細細的將身體洗幹凈，然後又放入自己的懷中。

這才開始收拾自己。

接著，便像是什麼都未曾發生一樣，下了樓，與上官玲一起用早餐。

今日，他便要踏上前往上官玲族中的路。

真藍探出頭，像是往日一樣，被姜懷濟投喂。

這次，真藍倒不在抵抗了，而是乖順的，讓姜懷濟都覺得，真藍是否真的生了病。

只是，不管再怎麼看，卻也看不出什麼。

忽然，真藍的爪子，沾了茶水，在桌上一字一句的寫到：我希望，你和上官玲成婚。

這，是真藍想了一晚上的結果。

就算是他恢復法力，也未必能保住姜懷濟的性命。

現在，唯有天棄紋，方才能做到。

只是，真藍也不清楚，他是用了何種心境，方才書寫了這麼一句話，對姜懷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