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煙火是恆古星辰

「離婁，你在我這裡不會變的」

季遂帶著離婁站在自己小區門口時，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離婁反應了一陣才懂季遂說的是什麼意思，大約是昨晚離婁半夜說的那些話，季遂又想起來了。

離婁點了頭，表示自己知道。

季遂看著離婁不鹹不淡的反應又接著講：

「愛情是愛情，時間會變，那些愛情變了的人是因為他們把愛情當作了習慣，但愛情是愛情。我愛你是因為愛 不是因為我習慣了你。」

離婁聽著季遂說一句就點一下頭，是人年齡越大就會越來越啰嗦麼？

「都到門口了怎麼不上去？」

季遂回頭，後面站的是拎著菜籃子的他爸爸。

季遂第一反應是後退了幾步拉著離婁讓開了路。

季遂這麼些年，沒回來過，時隔多年回來，就帶了人回家。季遂張了幾次口不知道要講什麼。

季爸從季遂身邊走過，打量了一眼離婁留了句：

「走吧，你媽還在家等著呢。」

「啊，好」季遂有些不知所措的拉著離婁往前走。

離婁偷眼瞄著季爸，小步湊到季遂身邊說：

「我明白。」

季遂聽到抿著嘴長呼了一口氣，無聲的對離婁說了句：

「沒事的」

沒事的，季遂說著沒事，可看到那扇門的時候，很多回憶還是一股腦的湧進了腦子裡。

方漸山消失時季遂懵了好久 ，季遂剛開始想著方漸山是不是在和自己玩什麼遊戲，還傻愣愣的問了一圈他的朋友。

越往後問越慌，方漸山沒留下任何消息。然後季遂就和收到交往簡訊的劇情一樣，收到了一條 分手簡訊。

他和方漸山短暫的交往，幹脆利落的結束。

季遂和方漸山分手後，回家睡了一整天，夢裡面都是他和方漸山的事。

睡醒後，到了飯桌上，老兩口正在吃飯，季遂落座端起碗就吃，狼吞虎咽的架勢，一時都沒人反應過來。

季遂吃完把碗一放，嘴一擦，噗通一聲就跪地上了。

季爸和季媽都愣住了，

「爸媽，我不孝，兒子在這裡給您們磕頭。」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有什麼孝不孝，先起來再說。」

「媽，我喜歡男人。」

季遂是被家裡打出來的，不算為難，但場面不能說有多好看。

季遂被趕出家門時甚至都不敢多說一句話，一扇扇的防盜門後面有多少期待八卦的耳朵。

用季爸的話就是：

你不要臉，我還要。

季遂以至後來回家腦子就會自動回憶當時那聲震徹大腦的關門聲。

季遂站在門口有點懵，心裡像是被人狠攥了一把，喘不過氣。離婁看著季遂越來越蒼白的臉，手放在季遂後背拍了拍。

季遂像是噩夢驚醒般打了個激靈，接著又大口的喘氣。離婁趕緊伸手來回的在季遂後背順氣。

季爸聽著後面的動靜，鑰匙開了門抬腳進去了，給他倆留了門，門裡還依稀傳來季媽媽的聲音。

門口的季遂氣喘勻了，牽著離婁的手就進去了：

「媽」

「回來了 我剛剛還和你爸聊，倆人怎麼還不來。」

季遂進門就喚了一聲媽，站在廚房的季媽，轉身先是愣了一下，後又立馬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就往門口走去迎他們。

「剛剛樓下就碰見我爸了，一塊回來的」

「來來來，別門口了，進屋」說著，季媽就往門口走，彎腰給兩人拿拖鞋。

季遂張嘴沒發出聲，離婁立馬接著說

「不用不用」

季遂坐到餐桌上，一桌都是自己愛吃的，可是吃到嘴巴里就嘗不出味道，自己幹巴巴的。反倒是離婁自己落落大方的介紹著自己，氣氛聊的一片火熱。

季遂是知道離婁性格的，離婁是最不愛這些場合的，季遂想著想著眼睛就濕了，一眨，眼淚就撲簌簌地下來了。

季遂從被趕出家門就沒想過回來，從大學到現在轉眼就小十年的光景，其實後面幾年和家人的關係已經好很多，也不是沒想過回來，只是太恐懼那那扇鐵門，很多次都會夢到被推出家門，然後緊接著 哐 的一聲。

當時的季遂，高估了自己 不是沒想過會被父母趕出來。只是，他沒想到當自己真的被趕出來後，自己會從內心散出來的害怕，會害怕自己若是這輩子都和父母杠著，是不是他們就真的不會原諒自己，會不會真的回不到家裡了。

季遂怕的很，也想不明白，大家明明最親近的，明明是最希望彼此都可以福祉的人。就因為想像的和現實不同，而去強硬的去按照心中所想改變對方。

家人對自己傷有時比情人要傷的多的多。

吃了飯，離婁主動說是要洗碗，季遂過來一會也系著圍裙進來幫忙。

兩個人並排著安靜的洗碗，客廳的季媽和季爸兩個人使了個眼色，進了卧室。

「那個，小婁。阿姨有個快遞在樓下，可能有點沉。陪阿姨下樓取一下。」

離婁和季遂搭著手從廚房洗了碗, 取下圍裙從廚房出來，就看著季遂媽媽站在門口處說著。

季遂聽到便要上前去穿衣陪著下樓，離婁側身擋了季遂的步子便應聲去穿鞋。

「外面冷，可不能穿這麼薄。」

季媽說著就從衣架上取衣服給離婁。

「好嘞阿姨。」

電梯里兩人都沒開口，心裡的話轉了幾個彎都沒說出來。

等了一會，還是季媽媽先開了口：

「你剛剛進門，看你頭髮長長的，還以為的季遂是帶了個姑娘回來，還愣了一下，但後來又想著，兒子回來已經很好了，管他是誰呢。」

說著季媽媽聲音就有點哽咽，離婁先是伸手拍了拍季媽的背，季媽的情緒可能是被打開了泄口，眼淚不斷的流。

離婁看著情緒失控的季媽，張開懷抱將季媽擁進了懷裡。

「阿姨，我和季遂兩個人是認真的，您和叔叔無論對我怎樣我心裡都願意」

「季遂上大學之後就回來過一次，後來就再沒回來，這次回來，我們心裡知道要不是因為你，他不一定願意回來。我們是感謝你的」

「你和我們吃飯的時候，我和他爸爸都明白，你對季遂是真的好，季遂對這個家，心裡是有怨的。我們當時在他難處，不但沒幫他，反而把他趕了出去，周圍人都說我們兩口子是知識分子，但遇到事，做的反倒讓人笑話，把自家兒子趕出去。」說到氣處，季媽媽用力的錘了錘自己的胸口。

「阿姨，季遂之前老和我聊您和叔叔，他沒怨過你們，他老是和我說，害怕自己做的不夠好，回家惹你們生氣。季遂是打心裡的愛你們，敬重你們。」

季遂也就前兩天和離婁說過自個父母，但季遂不用說離婁也知道，這些話季遂已經憋了好多年了。

只不過是透過自己說出來了。

季媽媽淚眼婆娑的看著離婁，離婁溫柔的點了點頭。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