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蟄伏這些年，如今來勢洶洶，舉全國之力就是想要奪得大齊，他們的野心之大哪是區區幾座城池能滿足的，一旦我大齊妥協，之後就會被牽著鼻子走，徹底淪為被動方，再無翻身之日。他們屠我多少族人，怎能割城求和？簡直天方夜譚，不可理喻！」

「可前線戰事耗時耗力過大，京都供給不足，皇上也是沒辦法，難道你要將士們餓著肚子去打仗？我看你這個老頭子才是不可理喻!」

營帳內，一幹將士吵的不可開交，主戰派和求和派的立場之爭，是自古難題。

他們個個在下面橫眉豎眼，漲紅了臉，唾沫星子橫飛，殷越獨自在主座上煩躁不已，他恨死了整天沒完沒了的沒有意義的爭吵，拍桌怒喝。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我既能守住這座城，何故要勞民傷財撤退？齊軍給我聽著，死守上庸城！」

"不可!"有一老臣緩緩跪下，涕泗橫流說道：「我不能眼睜睜地看你步昔日衛將軍後塵，功高震主惹來禍事。」

「功高震主這話固然不假，可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難道你要我拱手將北疆這漫長的邊境線交給齊在東那幫窩囊廢來守？倘若有一天昭帝信不過我殷家，我被革職，那這十里長城，便交由你們來守，我方才安心。」

殷越留下一眾將士自行商議守城事宜，沒有人能左右他的決定，他起身走出營帳，便見一飛鴿攜傳書越過朗朗上空，心下疑竇叢生。

那飛鴿越過一頂頂白色的營帳，飛入駐軍處的叢林中，阮疆伸手取下鴿腿綁住的紙條，眸光閃爍，看向身邊這個心腹手下阿蠻。

「巫師大人，狼主下命令催促，希望您早日取得情報回北疆，否則巫師您的家人性命難保。」阿蠻低頭彙報，抬眼去瞧阮疆的反應。

那些手下大多數對阮疆是浮於表面的尊敬，實質上多有不屑和鄙夷，只有這個叫做阿蠻的人，與阮疆同為奴隸之子，才是真正向著他的。

他知道阮疆身上也帶著象徵著屈辱卻永遠洗不掉的奴隸烙印，因為在部落里奴隸甚至不能被稱為人，只是予索予求不得反抗的行屍走肉罷了。

而阮疆恰巧是幾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天才，他在巫術方面天賦異稟，最終卻仍逃不過論為權貴玩物的命運。

過了很久，久到以為阿蠻以為阮疆已經忘了他的存在，他終於聞得一聲嘆息。

「我出身低微，又因天賦，遭人嫉恨。阿蠻你知道嗎，那些無才卻身為權貴的人，偏喜歡將我們這些奴隸出身又有天賦的人玩弄於鼓掌間，好滿足他們變態的掌控和踐踏欲。如今北疆所過之處，皆是覆滅，我不能放任他們繼續作惡，你先將這份情報帶回去，我擇日便回。」

阮疆說著遞給阿蠻一份軍營簡報，就要離去，豈料阿蠻喊住了他。

「巫師大人，你真的要幫上庸城？可是您的族人怎麼辦？」

阮疆腳步一頓，回答道："有流血犧牲才會有新生，我們不能一直臣服於人。我這樣做，只是想要有人知道，我也曾掙扎過，我沒有屈服於命運給我的痛苦和饋贈。"

希望我的選擇是正確的，送回這樣一份足可以假亂真、混淆視聽的情報，等狼主花費時間醒悟過來，可以預見，自己一定沒有什麼好下場，但是我不後悔。阮疆在心裡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