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原諒聽清了裡面的歌詞，他以為是因為在這裡的原因：「這個歌詞...好熟悉，我好像在那裡聽過。」

蘇墨徹皺著眉，不解的問：「我只聽得到曲調，還是斷斷續續的，歌詞是什麼樣的？」

梅頌則是茫然：「你們在說什麼啊。」

原諒也不敢隨意就說出來，打在了手機上：「就是這個......」

蘇墨徹看著歌詞，想起了那個傳聞：「這是櫻花祭女的悼詞。」

櫻花祭女？原諒皺著眉，蘇墨徹繼續解釋：「在j國古時的小村莊有著這樣的陋習，為了祈求山神的保佑，來年可以豐收，他們會獻祭一個七歲的女孩作為貢品。在櫻花樹下用火凈化女孩的靈魂。」

梅頌咋舌：「媽呀，這哪是凈化，就是把人給燒死吧。」

蘇墨徹沒有說話，因為的確和梅頌說的相差無幾。

原諒看著歌詞，總覺得還有哪裡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他正欲開口，梅媽媽就招呼他們吃飯了。

三人走到餐廳，心情沉重，如壓了一塊重石，而楚信芳雖然臉上笑嘻嘻，心裡也是百味雜陳。

這是一頓註定吃的食不知味的飯菜。

飯菜還冒著熱氣，是個人份的，符合j國的習慣，看著面前鮮嫩的生魚片配著一旁開胃的味增湯，原諒的心情很是微妙。

這算是跨國作案嗎？

梅媽媽拿起筷子，虔誠的說：「我要開動了。」

她的聲音本是屬於中年人的渾厚，不由自主的產生親切之感，這一身無比的莊重，卻透露出陰森。

看著梅媽媽的動作，眾人依葫蘆畫瓢，有樣學樣的紛紛說著：「我要開動了。」

只有蘇墨徹沒有開口，嘴巴緊抿，看上去不是很高興。

糟糕，忘記蘇墨徹現在還是個智障人設了。

原諒馬上裝出一副關心自家哥哥的樣子，哄著蘇墨徹：「蘇...哥哥，吃飯飯好不好？」

蘇墨徹獃滯了許久，才點頭，尾音拖得很長：「好。」

原諒仔細吹涼了湯，小心翼翼的湊到蘇墨徹嘴巴旁：「啊...我們先喝湯湯啊。」

然後，蘇墨徹的嘴裡就漏出來，沒有哈喇子，就嘴巴漏洞吧。

原諒手忙腳亂的那紙巾揩去了嘴邊和衣服上的污漬，倒真像是一個體貼的弟弟。

看到這副場面，梅頌和楚信芳都使勁憋著笑，憋得肚子痛，只有梅媽媽不經意的說了一句：「小原真是個好弟弟呢，像智子一樣。」

智子，梅媽媽說的這個人名引起了原諒的警覺，他羞澀的應下了梅媽媽的誇讚：「是嗎？」

又裝作旁若無事般，繼續喂著湯。

蘇墨徹痴痴的看著面前的勺子，稱職的扮演著他的智障哥哥，空氣中暗潮湧動。

一頓飯吃完，梅媽媽就收拾碗筷，洗碗去了。

廚房是嘩嘩的水聲，未關閉的電視還是稚嫩的童謠聲，只是這聲音越來越小，慢慢，慢慢，像是隨意的哼唱，似乎那個唱歌的人就在身邊。

「嘶！」這麼一想，原諒渾身冷颼颼的，要知道他可是穿著兩件羽絨服的男人，他雙手環抱看向了陽台。

陽台的窗子關閉的嚴嚴實實，根本不會漏進一絲一縷寒風，屋子裡是不會讓感到寒冷的溫度。

梅頌穿著薄薄的外套，因為吃飯時的熱氣，甚至把袖子挽到了手肘處，而蘇墨徹就更不用說了，他自己就是一個冷氣製造器，又怎麼會感受到冷。芳哥看上去也不想覺得冷的樣子。

原諒垂下頭，摸了摸自己的手肘，舌尖抵著牙齒，一種焦躁感從心裡油然而生，太熟悉了，接下來一定會發生......

就這樣想著，原諒下意識的把目光盼向蘇墨徹，蘇墨徹面無表情的臉上是手機的光亮。

緊接著，水聲戛然而止，梅媽媽徑直從廚房走到了卧室，也是同樣的面無表情，與之前判若兩人。

梅頌正靜靜的看著面前的相框，他用手指抹去玻璃上滋生的水霧，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又開始了，我知道她是為了我。」

相框里是逝去的爺爺，好似這樣說了，爺爺就會跳出來，劈頭蓋臉把自己走火入魔的媽媽給罵醒。

那是他唯一的親人了啊......

原諒起先還不懂梅頌話里的意思，沒過一會兒，他就恍然大悟。

梅媽媽穿著一件黑色的和服，上面是妍妍的紅色花朵，即使原諒沒有識花的慧眼，那花給他的第一感覺就是櫻花。

柔順亮麗的黑色長髮綰成腦後的髮髻，臉上撲著厚厚的白粉和腮紅，腳下踩著木屐，手裡還謹慎的捧著一個瓷娃娃，真如鄰國的女子款款走來。

梅頌家裡並不大，傢具卻擺放的整齊，只有一個紅色的木質台突兀的擺在陽台的旁邊，上面空無一物。

這下，這個檯子總算找到歸屬了，梅媽媽虔誠的把娃娃擺到了台上，墊著紅色的軟墊，可想而知娃娃的嬌貴。

蘇墨徹收好了手機，又扮演著自己的角色，餘光卻感知著一切，這是祈禱的儀式，想著自己查到的資料，更是警惕了幾分。

原諒、梅頌還有楚信芳站著也絲毫不敢出聲，連呼吸聲都變得輕緩，三人被梅媽媽莊嚴的儀式而影響。

按理說，這種事雖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可是家裡還來有客人，這麼做豈不尷尬，在大江南北這都是一件怪事，怪事啊！

不然，又怎麼讓原諒和蘇墨徹碰上了。

至於楚信芳，他本來是碰不上的。

電視里的童謠聲，從遠方的山頭傳來，若即若離，伴著這歌聲，梅媽媽對周圍的一切置若罔聞，點燃了面前的香，專心於眼前的禱告。

她的嘴裡念念有詞：「尊敬的祭女大人啊，這裡是你普通的信徒......」

歌聲越唱越響，震得房子都在抖動，耳膜都要被穿破，詭異的歌詞恨不得讓人逃離。

一向嬉皮笑臉的梅頌看著自己的媽媽，臉上是無可奈何的悲哀，鼻頭酸澀澀的，白粉和腮紅遮蓋了媽媽的臉，可那下面是已經蒼老的面龐。

人越老就越糊塗，幾經千山萬水，閱盡俗世紅塵，心裡放不下的牽掛讓她活成了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