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去哪兒？」楚之離跟著顧杞，出了門卻是茫茫大山，「這些人費心費力的放火，明知道傷不了咱們，顯然是想把咱們趕出山莊來。」

「你想如何？」顧杞縱馬前行，見楚之離能跟的上，也就沒有再多照顧，「將計就計，還是躲得遠遠？」

楚之離一聽這話就知道他上山前估計就打探好了情況，稍加思索便主動應下。「既然你把的准，那將計就計。躲開了反而給他們制定新計劃的機會。我聽你的。」

顧杞稍稍偏頭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似是沒想到他這麼聽話。轉頭吩咐身邊的暗衛，「給莊子傳個消息，咱們去山底下的林三鎮歇腳。」

「是，莊主。」

楚之離對這一代著實不熟，聽到林三鎮的名字才終於有點數。

此處應當地處中原，襄陽附近。這林三鎮是名下的大莊子，聽聞武當元老建派時曾在此處練武。幾位在林三鎮切磋武藝，一來二去便成了至交，這才有武當的前身。……青衣庄與武當何時有這麼親密的關係了。去年武林大會還針鋒相對來著。難不成是顧杞的私人關係？

「說一下嵐夫人的事。」顧杞突然開口，打斷了楚之離無限延伸的猜想。

楚之離隨便挑揀了點能說的，交代給顧杞。「嵐夫人被齊信利用了。她是被李振騙來的，本想把自己的兒子換進李景詞的身體里，所以跟齊信合夥做了局。可齊信跟他說，把我弄進來，才能正正噹噹的殺了李振，又奪得李家莊給李景榮。這才把我換進來了。」

顧杞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你生前與齊信有仇？」

「沒仇。」楚之離聳肩，「完全不認識，路人。」

「哦——」顧杞拖長了音，「那看來您生前有名的很，說不定還是位前輩。」

「咳……」楚之離沒想到顧杞在這兒等著他，一時陷入尷尬，「還成還成。」

「能說麼？」顧杞又問。

楚之離頓時警鈴大作，「不能。」

還好此時到了半山腰，接應的人遠遠迎了上來，兩人也適時結束話題。

「顧莊主。」

剛至半山腰，茂密叢林間便跳出幾位年輕人，身著道袍，頭戴抹額。黑燈瞎火的楚之離看不太清楚，只見其中一位拎著把拂塵，看著到挺像武當相當仙風道骨的林真人。

「林真人。」顧杞也不擺莊主的架子，拱手率先向林執行禮，卻也沒從馬上下來。「我如約前來，齊信的徒弟和遺物也都在我手上。」

那老頭警惕的瞟了顧杞身後的四五個人，最後把目光停留在楚之離身上。只一瞬便迅速移開，語氣聽不出任何起伏。「先去鎮上歇腳，再詳談。」

楚之離頭一次嘗到全盤不知的滋味，難免不爽，握在手裡的把柄只有他的真實身份這一條，偏偏根本拿不出手——沒人在意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李景詞。只得縱馬跟在顧杞身後，盯著老頭的拂塵發獃。

要說這林三鎮還真就是個風景不錯的好地方。儘管已是深夜，街上不見人煙。遠遠能聽到敲梆子的聲音，打更的捕快聲音洪亮悠遠。臨街鋪子掛滿了形形色色的招牌和告示，到處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他們歇腳這家客棧卻還開了個偏門，明顯是在等他們回來。

「林師叔。」剛一開門，入目的就是一群傳袍子的小道士，楚之離看著煩得慌，也不愛與人虛與委蛇，幹脆裝啞巴，往顧杞身後一站，任憑這群人打量自己。

林執沒理圍過來的武當弟子，拉過木椅想要促膝長談。顧杞卻打了個手勢禮貌婉拒。「更深露重，還是先睡一覺才是。我和李景詞一間，剩下的隨意安排。」後一句卻是吩咐了小廝，帶著楚之離便上樓歇息。

楚之離本就不耐煩，這會兒也不看老頭臉色，一晚上就跟著顧杞大搖大擺，狐假虎威。……顧杞這人挺奇怪的，或者說有點矛盾。這一間房的操作明顯是在保護自己，看得出他不太討厭自己，甚至還有點隱隱的艷羨，或是好奇。但不知什麼原因，又讓他若即若離，只將關係維持在人質與利用者的層面上，絲毫不肯向前一步。

有點少年老成。楚之離跟在人家身後暗搓搓的腹誹。心思多，武功高，人還彆扭。絕對是危險人物。

啪。顧杞合上門，示意楚之離隨意。他自己挑了靠里的床鋪，仔細蓋上包袱裡帶著的棉布才和衣躺下。「我要休息了，你隨意。不要吵到我。」

……太講究，太愛幹凈，還有起床氣。楚之離默默寫好標籤，淡定點頭。「嗯，我也睡了。明早起來我們再說。」

黑夜裡只聽見顧杞一聲輕笑，和衣料窸窸窣窣的聲音。楚之離本來想再嗆他兩句，一開口就打了個哈欠，緊接著便跟周公約會去了。

天剛蒙蒙亮，楚之離就被淅淅瀝瀝的水聲吵醒，眯縫著眼推開窗子，外面卻是旭日東升，一片晴好。楚之離癱在床上半晌，才覺得腦子裡清醒了點。抬眼就見屏風後面溢出些水漬，著實打了個愣。

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顧杞竟然起大早了？別不是半夜換了個人進來，屏風後面的是假顧杞吧？

楚之離也沒多想，起身披上外衫便走過屏風後，顧杞閉著眸子端坐在浴桶中，就這麼直接撞進楚之離眼中。浴桶里坐著的人長長的黑髮濡濕，些許飄散在水中。雪白長頸和消瘦臉頰因水霧蒸騰而泛起微妙的粉紅色。長睫輕顫，又顫了顫——突然就睜開了眸子。

楚之離猝不及防與顧杞對視，下意識後退了一小步。兵荒馬亂了這好些天，楚之離幾乎忘記了初見時對顧杞那張臉的一點點心動。楚之離腹誹，統統被竹子精洗澡毀了。…要說男人撞見男人洗澡的場面實在不算什麼，可換到顧杞身上怎麼就……莫名色情得很。

楚之離一時出神，都忘了調侃對方精緻的像個姑娘，直到顧杞抬手揚了點水，蹙眉看向楚之離。「我吵醒你了？」

幾滴水濺到楚之離臉上，卻只讓他覺得臉頰莫名發燙。楚之離清了清嗓子，終於移開目光，看向清澈見底的水。

………………。水……水裡…………

「沒，正好你洗完了一起吃個早餐。」楚之離眼神亂飄，敷衍了一句就很快退開。幸好有屏風遮擋，楚之離拍了拍臉頰，身子換了個小的，這調戲美人怎麼也做的這麼不順手。…這顧杞簡直有毒，他怕不是中了什麼迷魂湯，或者齊信老頭使的美人計吧！

「我洗完了。你去打個水也洗洗。」

偏偏顧杞的聲音還從裡頭傳來，帶著些出浴時的氤氳水汽。倒是妥帖的穿好了白色中衣，還因為沒有穿戴整齊而抱歉的跟楚之離低了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