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都是粘稠的血氣。

楚之離突然睜開雙眼，滿目都是紅色。他覺得自己的身體里好像有一團火，從胃裡一直燒到頭頂。他伸舌舔了舔唇瓣，腥甜的血液蔓延在口中，頓時又清醒不少。

楚之離迅速爬了起來，「顧杞…顧杞！」

顧杞就在他身旁，半邊身子都被血染透了，從小臂到掌心全都是亂七八糟的刀傷，傷口不長，卻深得很，一看就是…自己劃出來的。

他手忙腳亂的將顧杞攬在懷裡，又伸手取封他的穴道，還好顧杞還算清醒，自己已經將穴道封好，並不是那副一心求死的模樣。只是失血太多昏了過去，傷口也不知道會不會潰爛。

楚之離顫抖著雙手，幾乎攏不住懷裡人。他不敢也不願意去想自己發瘋的模樣，顧杞一次一次劃開自己的皮膚，把滾燙鮮紅的血餵給他。……那些所謂的藥恐怕都是唬人的，楚之離有些絕望，他身體完完全全呈現出對顧杞血液的渴望，還有那腥甜液體滑過喉嚨時…美妙的感覺。

他撕下自己的衣擺，冷靜而迅速的將那些醜陋又凝著血的傷口仔細包紮起來。鬆鬆握著顧杞的手腕絲絲縷縷的傳送自己僅剩的真氣。直至感受到那微弱的脈搏重新跳動起來，楚之離才鬆了口氣，發出一聲低微的悲鳴。他低下頭埋在顧杞的領口，讓眼裡積蓄的些許淚融在顧杞的衣襟兒上。

許是動作太大，懷裡人悶哼了一聲，眼睫顫了又顫。楚之離趕忙擦了擦臉，又換了個姿勢讓顧杞在自己懷裡靠的舒服些。

顧杞臉色白的可怕，嘴邊卻露出個難看的笑容。他聲色喑啞，又細微的幾乎聽不出來。楚之離附耳過去，顧杞的呼吸噴在他耳邊，他終於感受到些許生命的存在。「…沒事了。」顧杞小聲說。

楚之離卻終於忍不住，緊緊抱著顧杞，肆意將淚水留在他肩膀上。他從來沒有這麼濃烈的感受過顧杞會因他而離開，會痛苦，會受傷，會死。這不是他的錯，當然也不是顧杞的，可他們倆深陷其中，根本逃脫不得。

顧杞攥著他的袖口，輕拍了兩下，又說，「沒事了。」

「走吧。」楚之離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他又提袖擦了擦臉，沉默的將顧杞背在身上，踏著踉蹌腳步下山。

「不。」顧杞斷續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馬上就天黑了，血氣會引來野獸…也會引來峨眉山的人。」他喘了兩口氣，接著說，「你把我放到樹上，然後去找辛曉雨。」

「不行。」楚之離生硬地打斷他，「我不會放下你的。」

顧杞輕輕嘆了口氣，「別犟，阿離。我現在是個累贅，你帶著我，咱們倆只會一起死，來不及下山的。」

楚之離換了條路，不再執著於下山。卻還是沒將顧杞放下去。

顧杞還是很不贊同，「你把我帶過去，也是給辛曉雨找麻煩，她馬上就要當掌門了，你這是…」

「閉嘴。」楚之離沒心情跟他扯，強硬又煩躁的打斷，「再張嘴我就點你啞穴。」

顧杞一點不怕他，還是繼續說，「還會遇到野獸，我身上的血腥氣太重了。」

「野獸我能應付。」楚之離答。

「我不…」

「你也能。」楚之離將顧杞往上抬了抬，腳尖一點旋到樹上，踏著樹枝加快了腳步。「你省省力氣，辛曉雨說不定會把我們送到那堆老頭子那兒去。你我都這樣了，實在是送上門的靶子。」

沿途果然有野獸虎視眈眈的跟著，楚之離真氣一盪便震退了大半。他喝了不少顧杞的血，竟然覺得武功大漲，身體強健了很多。除了剛醒來的那會兒體內血氣翻湧，整個人都熱得很，現在竟然慢慢的消化掉了。

「我喝你的血能精進武功？」楚之離突然開口問。

「是。」顧杞也沒隱瞞，「但我每次只給你喝一小點，不靠譜的法子，只怕有什麼不好的後果。」

「咱倆在一起之後，你也只給我一點？」

「嗯。」顧杞說，「只給你夠壓抑毒性的。」

楚之離沉默了一會兒，環著顧杞的手緊了緊，「謝謝…」

顧杞卻在他耳旁輕輕笑了下，「跟我竟然還說謝謝。」

楚之離沒吭聲，兩人花了大半個時辰才到峨眉山的外圍。夜裡的峨眉山總是寂靜又慈悲，看不出任何內里的骯髒。他早在前幾天摸清楚了整個峨眉的分布，大約知道辛曉雨的住處。繞著峨眉的外牆轉了又轉，最後不得不把顧杞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