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霖曲起了腿，雙手枕在腦後，耳朵因為貼近地面的緣故，一旁籃球場上的叫喊、籃球落地的砰砰聲都被放大數倍盡數收入耳中。

暫時看不到那個身影，童霖無聲地呼出一口氣，闔上了雙眼，天光透過眼皮曬出模糊的光影。

哨聲落耳，童霖保持著自己的頻率一起一落。

那張白瓷般細膩幹凈的臉一下下逼近，五官迅速在沈煜面前放大。因為童霖閉著眼，沈煜看得到略顯纖長的睫毛。

寬鬆的校服襯衣隨著慣性往上撩動，那節勁瘦有力的腰一閃而過，所有的線條都隨著身體的起伏而變換。

沈煜喉結滾動，貪婪熾.熱的目光追逐著童霖一下下逼近的臉。他因為那具身體的主人緊閉雙眼而大膽起來，忍不住想鬆開握住小腿的手，掐住那起伏的腰。

突然之間，沈煜不想去顧及什麼社.會倫.理，也不想被約定俗成的規定束縛。

他是妖，擁有天賜的力量。強者本就理應得到他能得到的一切，包括心儀的配偶。倘若此時不是體育課，此地不是散布學生的操場，倘若……童霖不是人類，那沈煜就可能毫不猶豫地選擇放任自己在欲.海沉浮。

與人類間的情誼不同，最原始的妖怪間結合並不需要漫長的試探與磨合，甚至不需要兩情相悅，一朝一暮的火熱與纏綿就足以。

可沈煜早已脫胎換骨，他強忍著來自遠古的洶湧浪潮，逼迫自己恢復清明。

幫童霖壓腿的那雙手越收越緊，不經意間連手指都深深陷了進去。童霖吃痛，起身的那瞬間猝然睜眼。

最尷尬的事情之一就是你肖想著對方偷看著對方的時候，那個人發覺了。

不過，那雙可怖的眼神並未讓童霖多想，他緩了口氣，問：「還有幾秒？」

「啊？」

尖利的哨聲戛然而止，童霖把腿收回來，低頭整理校服，「我做了多少個？」

「……多少？」沈煜全程和滿腦子的黃.色廢料做鬥爭，哪裡分得去心思計數，可他又不能讓童霖知道自己剛剛在想什麼，慌忙報了一個數字。「四十。」

「四十？」童霖已經把衣服收拾好了，聞言唇邊掛了個譏誚的笑，他眯起眼來，「沈煜，你剛剛在想什麼？」

沈煜腦中轟然炸開，他盯著童霖，滿心的警惕。

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

「明明不到四十。」童霖有意隱藏自己的實力，平淡無奇夠一個及格邊緣就行。「你來吧。」

沈煜心裡彷彿一陣脫力，無力地想他還不知道。

太好了。

為了擺脫什麼似的，沈煜發瘋似的狠力做仰卧起坐，童霖居然得死死咬住後槽牙才能夠勉強壓製得住那股的力量。

童霖因為使勁兒壓著的緣故，身體不由向前傾，兩人的距離一下子變得危險起來，沈煜濃黑利落的眉眼在童霖的瞳孔眼底無限放大。

身後是激.烈進行的籃球訓練，砰的一聲籃球被砸在水泥地上，隨即又反彈跳起，直直朝著童霖的後腦射.去！

教練狠吹一聲哨，男生的大喊突然嚷起：「喂！讓開！那邊的讓開！」

敏銳的直覺與風聲帶來的訊息讓童霖躲閃不及，他下意識歪過頭向前栽去。沈煜察覺到危險，剎那間睜眼，餘光掃到了一顆高速逼近的籃球。

事後無論是沈煜還是童霖回憶起這一幕，都只會覺得是瞬息萬變。

但此刻，時間彷彿被拉長，沾滿灰塵的籃球停在弧線的最高點即將下落，而沈煜的嘴唇也碰到了另一瓣柔軟溫熱的唇，他看見那雙清澈的琥珀色眼瞳中映出了自己的倒影。

為了躲避籃球，沈煜伸出右手扣住了童霖的後腦，另一邊的胳膊摟住童霖往身側一帶，翻身滾下了軟墊，兩人的嘴唇以及上半身都嚴絲合縫地貼合到了一起。

一瞬間，童霖驚恐地掙開了，慌忙往身後一看。

沒有人注意這個小意外，只有成功避免事故的欣喜與如釋重負。

「學弟不好意思啊。」男生撿了球，看見童霖還坐在地上，便想要去扶一把，卻被旁邊的沈煜搶了個先。

沈煜想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沒事吧？」

童霖冷冰冰地一掌拍開，自己順勢爬起，沈煜的臉一下子拉黑了。

體育老師走過來，看看兩人擦破的胳膊和滿是灰塵的校服，大手一揮放他們去洗手間處理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洗手間，門板帶上的一瞬間童霖怒而轉身，一把揪住了沈煜的衣領。

他語氣很冷，表情也很冷。「你什麼意思？明明可以……」

明明可以不用抱著親上去的，你為什麼……

「你他媽什麼意思？」沈煜也怒了，反手也揪住童霖的領子，毫不留情地把他拎起來了點，「是不是你自己貼上來的？！」

這一問，童霖更氣惱了，眼角都泛起了微微的紅。「……」

沈煜見他不說話，冷哼一聲，「怎麼，你覺得你吃虧了？」

他一把鉗住童霖的下巴，強制他正視自己的臉。「就單憑我這張臉，多少人想見還見不到，你他媽還覺得被佔了便宜？」

童霖覺得被勒得喘不過氣來，用力掙扎：「我就是覺得……」

沈煜擺出一副玩味的表情，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覺得什麼？童霖大腦有點缺氧，思維不太清晰。但狼狗確實是能氣人，剛剛那一下撞擊得他內心發生了里氏八點零級的地震。

兩個字被童霖惡狠狠淬了出來，沈煜被砸得一時沒聽清。

「惡、心。」

長久的沉默，童霖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的時候，瞬間後悔了。

「哦，噁心是吧？」沈煜的手放開了，面無表情地重新抬起頭。他看見童霖踉蹌著倒退到瓷磚牆前，蒼白的面色與驚慌的表情如一把火燃起了他胸口狩獵與欲.望的幹柴。

轟然一下，理智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中所剩無幾。

沈煜嘴角勾起，敵對氣息強烈的狼犬妖氣泄洪般釋放，逼得童霖節節敗退，膝蓋發軟。

「我還能更讓你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