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時間有分界線的話，我一定會從六歲開始劃分。

別人認人都會挑冬天，在家徒四壁冷的不行的時候，提一簇火，你暖了心，便一下子心甘情願，但秦老爺不同，他喜歡風風光光的。

野孩子，沒爹，婊子的兒子，這是秦雯小時候聽的最多的話，雖然秦雯根本不知道這些是什麼意思，他也根本不想拿這些無聊的話去問他只會哭哭啼啼的媽媽。

「小孩，你是不是叫秦雯？」

那是在院子里小道上的石凳上，秦雯蹲在那兒寫著一年級的作業，本來自己那個不會過日子的媽不想送自己去的，但聽說學校包伙食費，還要發校服，就開開心心的把秦雯打包送到了那個破破爛爛的公立學校。

作業是必須要做的，不過要在外面做完，家裡那隻放的下一張床的出租屋是沒有地方給自己寫作業的。所以秦雯一直都是蹲在外面把作業做完了才回家。

才六歲的年紀，瘦瘦小小的趴在石頭凳子上，身上沒個幾兩肉，遠遠的看過去還沒有自己養的狗大，這是秦兆對秦雯的第一印象。

長的倒是挺可人的，自己那混蛋兒子唯一的一個優點就是會挑女人，給自己生的孫子沒一個差的。

「你認得我？」秦雯眯著眼睛，狐疑的問道，然後彎著眼睛，甜甜的問道，「爺爺是來尋親的？」

倒是一個機靈孩子，秦兆看著瘦的小臉尖尖的小孩，彎彎的眼睛讓人心生喜歡，揉了揉秦雯的頭髮，「我是你爺爺，你願意和爺爺回家嗎？」

秦雯眨了眨眼睛，然後扭頭指著一個破爛的水泥糊著的房子，「我媽媽在那裡，你假如不嫌棄，把她也帶上吧。「

「你不怕我是壞人。」看著秦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秦兆笑了笑，問道。

秦雯揚著小臉，看著秦兆，粲然一笑，「好與壞本來就只差了一個字，我不怕。」

秦兆看著小小的笑臉，忽然晃了一下神，幾乎是一瞬間做的決定，「好，就你了。」

旁邊的中年男子聽見秦兆的話，慌張的問道，「老爺，可是還有好幾個孩子還沒看，就這麼...?"

秦雯又瘦又小，抱起來毫不費勁，秦兆托著秦雯朝黑色的轎車走去，「有什麼好看的，從今天起，我秦兆的寶貝孫子就這麼一個，你去把那個女人也接上。」

秦雯被秦兆抱在懷裡，不哭也不鬧，只是扭著頭看著後面，小聲說道，「我作業還沒拿。」

「有什麼好拿的，全買新的。」

秦雯的時間就從那一刻開始，被劃成了兩塊，偶然在夢裡想起，秦雯也慶幸當時做的決定，灰頭土臉任人辱罵的日子，不是自己想要忍受的。

自己是一個奇怪的孩子，人家三歲的時候只會哭，要喝奶要抱抱，秦雯就會乖乖的坐在一個地方不哭也不鬧的觀察世間百態。哭了，別人要笑你愛哭鬼，笑了，別人要說，不愧是婊子的孩子，從小就會賣笑，所以秦雯不哭也不笑，看著那個女人為了幾塊錢講半天，然後給自己掰一大半餅子。

雖然她很蠢，但她真的很愛自己，做飯做不好，討生活什麼都不會幹，只會哭，可哭也沒有用。

秦雯也從來沒有怪她去做哪些事，總要活下去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