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煙再醒過來的時候，看到兩根白色的蠟燭立在條案上，條案後面坐著一個人，一張臉在燭火的掩映下若隱若現。

雖然看不真切，卻總是覺得這個人像廟裡供奉的閻羅王。

害怕地不敢看，眼睛往旁邊一掃，地上還躺著兩個人，「雲佳……許燕……」，撲過去把她們兩個推醒。

許燕先醒了過來，往四周掃了一眼，「啊」的一聲驚叫出來。

「何人喧嘩？」在條案後端坐的閻羅嘴都沒張，聲音卻清晰可聞。

而放在他面前的驚堂木，竟然自己跳起來，又重重地落了下去，發出一聲脆響。

就連毫無畏懼的雲佳，也哆嗦了一下。

一個人突然出現在三人面前，一身黑衣，始終背對著她們，看不清模樣：「啟稟地君，有凡間害人性命的雲佳、青煙、許燕三人，被段離宣索命前來報到。」話一說完，往旁邊退了兩步，竟然消失不見了。

「她們三人的訴狀呢？」

三個卷冊飄到閻羅面前自行展開。

「你們可認罪？」

許燕第一個說：「我沒有害死王爺，不是我。」

「還敢不招？來人。」

一陣「嘩啦啦」的聲響，許燕身邊憑空出現了兩個人，把粗重的鐵鏈套在她的脖子上，把她往後面拖了幾步，隨即消失在黑暗之中，緊接著便傳來了鞭打和哭泣求饒的聲音。

「你招是不招？」

「我……別打了……別打了……我招……是……是我害的。」

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你們，招是不招？」

青煙哆哆嗦嗦地點了點頭：「我招，我不想挨打。」

雲佳輕蔑地看著她說：「許燕被屈打成招，你可不是冤枉的。」

「我沒想害死王爺，要不是你告密……」

「你們真的以為他可以成功謀反？被抓住同樣是個死……」

「王爺一定會……」

「休得呱噪。」驚堂木跳了幾下，「你，招是不招？」

雲佳坦然地點點頭：「我招，我就是想讓他死。」

「讓她們畫押。」

「是。」從一左一右走出來兩個人，拿著兩個卷冊分別放到了兩個人的面前，「畫押。」

這兩個人均是面色慘白，長得一模一樣。

左邊的人一身黑衣，高高的黑色帽子寫著四個白色的字：世事無常。

右邊的人則是一身白衣，白色帽子上的四個字為黑色。

「黑……黑白無常……」青煙手抖得拿不住筆，黑無常不耐地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冰冷刺骨，青煙顫顫巍巍地簽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無意中歪頭看了一眼黑無常，而黑無常對著她露齒一笑，那牙上竟然沾著粘稠的紅色東西。

青煙兩眼一翻，一口氣沒上來，暈死了過去。

雲佳寫了名字按上手印，傲氣地說：「下油鍋還是五馬分屍？」

「那要看皇上怎麼處置你。」

「你是……王妃？」

「掌燈。」

燭火接二連三地亮起，可以看清屋子四周全部被黑布圍住，所謂的閻羅王根本就是一樽泥塑。

似乎被打得很慘的許燕，毫髮無傷地站在一旁。

「你騙我……」雲佳沖向站在泥塑旁邊的王妃，想要搶她手裡的供詞，卻被站在一旁的家丁抓住，「騙子……騙子……段離宣是不是沒死？」

「王爺福大命大，自然不會身故。把雲佳和青煙二人押到柴房，別讓她們跑了。」

「王妃真是妙計，王爺不會有事了。」芙蓉很興奮。

裴靈兒說：「供詞是有了，可是如何呈給皇上？」

不能進宮直接給他嗎？

「皇上並未賜予奴家進宮腰牌，侍衛不會放行的。」

有什麼人能幫忙嗎？

「奴家從不見客，不知道王爺與何人交好，唯一知道的便是肖將軍可以入宮，但他斷不會幫忙的。」

有一個人應該可以幫忙。

裴靈兒知道劉麗心中所想，臉「騰」地就紅了，舌頭都不好使了：「尤瀟……尤……尤哥哥他……」

你的尤哥哥不願意幫忙？難道他已經被肖家或是太後收買了？

「不會的，尤哥哥是很正直的人，不會做不忠不義之事。」

那就是了，咱們去找他，既能幫段離宣脫罪，又能讓你再見到他，一舉兩得。回去睡覺，明天天一亮咱們就去他家堵人，我就不信見不到他。

裴靈兒不知是激動還是害羞，翻來覆去睡不著，劉麗只能陪著她聊天，等到睡著時天都快亮了。

「王妃……王妃……」

「怎麼了？」劉麗迷糊地應了一聲，翻了個身又要睡。

「王妃，尤大人求見。」

「誰呀？這才幾點，還讓不讓人睡覺？見我幹什麼？」

「尤瀟尤大人，他想查看王爺的書房，希望可以證明王爺是被人陷害的。」

「尤瀟？」劉麗一下就坐起來了，他居然主動來了。

裴靈兒……

叫了幾聲，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裴靈兒完全沒回應。

「快點梳妝更衣，簡單些的，我得快些進宮。」

「王妃，要進宮可是簡單不得，會被治失儀之罪。」

「真麻煩，讓尤瀟在前面等，給他上茶，問問他有沒有吃早飯。」

過了大半個時辰，劉麗終於梳妝完畢，吩咐了備車，飛快趕到前廳。

尤瀟正在喝茶，見她進來，起身拱手道：「下……」

「知道你是來幫段離宣的，快走。」劉麗抓住他的手腕，扯著他往外走。

「王妃，這是要去何處？」

「進宮，我們有證據。」

「王妃，下官可以自己走。」

「你太慢了……」劉麗拽著他出了府門，也不用丫鬟攙扶，提著裙子踩著腳蹬，麻利地爬上馬車，「你快點，大男人怎麼這麼磨磨蹭蹭的。」

「請王妃放開下官，」尤瀟一臉為難地說，「下官會乘轎跟隨。」

劉麗是想著能讓他有機會和裴靈兒說說話，可是裴靈兒還是一點蘇醒的跡象都沒有，只能再找機會了。

跟著尤瀟進了宮門，請太監通稟後，等到劉麗睡了個回籠覺，才終於允許覲見。

「姑娘，這是進宮來了？你去找的尤哥哥？」

你終於醒了，是尤瀟主動到的府里，他想找證據給段離宣平反。

「奴家早就說了，尤哥哥是好人。」裴靈兒的語氣里透著驕傲。

是，你的尤哥哥是好人。

「攝政王妃。」

劉麗被吼得莫名其妙，抬起頭看著高高在上的皇上那張微怒的臉。

「姑娘……」裴靈兒的提醒與腿軟跪下是同時發生的，劉麗又一次哀悼自己的膝蓋。

「臣參見皇上。」尤瀟跪在了旁邊。

「是你帶攝政王妃進宮的？」

「啟奏皇上，是臣帶攝政王妃入宮，王妃可證明王爺是遭人陷害。」

「是嗎？如何證明？」

裴靈兒，裴靈兒……

「王妃，請回皇上的話，王妃……」

裴靈兒終於把目光從尤瀟的臉上移開，低著頭小聲說：「奴家，奴家有供詞，可以證明王爺清白。」

「你大聲些說話。」皇上有些不耐煩。

尤瀟把裴靈兒的話複述了一遍。

「呈上來。」

裴靈兒將供詞拿出遞給太監。

皇上翻看了一遍：「你是如何讓她們俯首認罪的？」

「奴家騙她們王爺身故前來索命，後又讓她們以為是入了陰曹地府，在閻羅王面前簽字畫押。」

「你說什麼朕聽不見，大聲些。」

皇上的命令讓裴靈兒嚇得半個字都說不出。

「請皇上息怒，王妃甚少入宮，在皇上威儀面前心生恐懼也是人之常情。王妃是以扮鬼之法讓她們就範，供詞是假扮閻羅的人命她們簽的。」

「扮鬼？攝政王妃，你竟還會裝神弄鬼。能騙得了王府側室，自然也能騙得了皇後，是不是你假扮邪佞讓皇後受了驚嚇？」

「奴家，奴家沒有，請皇上明察。」裴靈兒這句話倒是說得極大聲，淚眼婆娑地望著尤瀟，「尤哥哥，你要相信奴家。」

「啟稟皇上，王妃沒有腰牌不能入宮，是不可能進得了皇後寢宮的。」

「她都能扮鬼，還有什麼是做不了的？」

裴靈兒畏畏縮縮地辯解道：「奴家是假扮的，不是真的。」

「能讓她們相信，你也是好手段。若是想免了怪力亂神之罪，你要為朕做一件事。」

劉麗翻了個白眼吐槽，要想讓我們幫忙直說就好了，拐這麼大的彎幹什麼？

「奴家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