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宥走出了咖啡廳，那個小鬼便跟著他出來了。他前腳進了這家店，顧南風後腳就跟了進來，坐在他們後面的桌子還做賊心虛的拿菜單擋著臉時不時往他們的方向張望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個變態跟蹤狂。

宋西宥沒有理會他，可是顧南風跟著他走出了一條街還不肯放過他，走在前面的宋西宥實在忍不住了。轉過頭跟他說，「顧同學，那家咖啡廳的招牌奶咖不錯，你覺得呢？」

身後的人影聽到這話心裡一驚左腳絆右腳的差點兒摔倒，連偽裝用的鴨舌帽都嚇得掉到地上。他這麼小心還是被宋西宥發現了，顧南風撅著嘴踏著小碎步踱步到他跟前跟他道歉，「對不起啊，宋老師，我真的不是變態，也不是故意要跟蹤你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是碰巧?碰巧在那裡遇到我，碰巧因為順路跟著了我一條街？」宋西宥額角微微抽動「好心」地幫他圓謊。語氣很是不善。

「呃……宋老師別這樣說，你這樣聊天很容易沒朋友的。「宋西宥向他射來一記眼刀，顧南風苦哈哈地尬笑，」呵呵……那個，我去找我們系主任正好聽到我們梁教授打電話給你要跟你見面，我就想他是不是要跟你複合，就，就跟過來啦。你可別怪我，也別生氣，我那也是喜歡你才在意你的。」

宋西宥的臉黑了半張，嘴角不自覺地抽動，他現在也不打算理這個變態跟蹤狂。徑自走了。

見宋西宥這麼抬腳走了，顧南風又忙不迭地追上去，在他屁股後面轉悠，腳上跟著他嘴上也沒閑著，「唉唉！宋老師別急著走啊。我們聊聊好嗎？」顧南風像一塊牛皮糖一樣粘著宋西宥，甩都甩不掉，「我聽我們系主任說了梁教授申請了保送留學，明天就要去倫敦大學深造了。還能拿英國的綠卡，以後常駐英國就很有可能不會再回來了。宋老師，宋老師……你腿長步子大好歹走慢點兒，我跟不上你了，欸，你是因為這個才跟他分手的嗎？今天他約你是什麼意思？複合嗎？他也要把你捎上倫敦嗎？你可千萬不能去！倫敦的黑暗料理太可怕了根本不適合正常人類。那什麼，你現在也恢復單身了。考慮一下我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幹脆一點兒，你不用在意我是你的學生。反正等我畢業了我也不是你的學生了。」

「說夠了？」宋西宥停了下來。「說夠了麻煩你回家去。」

「呃……沒有。我繼續，現在也不是在學校了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嗎？算了，還是不要了，梁教授好像也是叫你的名字的，嗯……我叫你小西好吧。」顧南風見他停了下來，走到他身邊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小西……從小到大，這麼肉麻的叫法他從沒聽誰這樣叫過，再說這個小鬼這樣叫一個大他十幾歲的男人不覺得噁心嗎？

反正噁心到我了。

「不可以。要叫我老師。」宋西宥果斷拒絕。

「別這樣嘛！小西。這樣叫很親切啊！欸！小西你要去哪兒啊？」顧南風見宋西宥又扭頭要走。顧南風自然是跟上去了。

「顧同學。」走在前面的宋西宥突然停住，後面的顧南風沒反應過來一下子鼻樑撞到他的後背。他捂著撞痛的鼻子瓮聲說。「怎麼了？」

宋西宥轉過身對他說，「你是我的學生，我是你的老師，就是這樣，也只能是這樣，其他的心思麻煩你收起來。我沒有那個閑心跟你這樣的小鬼糾纏。」說完，就撇下顧南風走了。

「喂！什麼小鬼?我二十了！成年了好不好。」他揉揉有些發紅的鼻子，對小鬼這個稱呼很是不滿也沒心情再去追他。突然嘴角一斜，輕笑一聲對著他的背影說，「嘿嘿！宋老師，你很快就會主動來找我的。咱們看看誰斗得過誰，等著瞧吧！」

宋西宥自然沒有把他最後這句話當真。

梁燁還是賭氣般的走了。

從那之後，宋西宥依舊朝九晚五地在學校教書，日子平靜地像一面鏡子，連波瀾都沒機會有。連顧南風那個小鬼也沒有再來纏著他。

誰也不是離了誰就活不了的。

可是宋西宥把顧南風想得太簡單了。這天晚上宋西宥在辦公室批改建築學院的課堂小練，周身的低氣壓，眉頭皺得都可以夾死蒼蠅了。他教的微積分對學建築的學生來說是難的。學生消化不了也是正常的。可他一連改了二十幾個就只有一個及格的，越改心情越沉重當改到某一張卷子的時候眉角突突的跳恨不得把卷子扔進碎紙機——這張卷子上只寫了選擇題還TMD全選C。那張卷子的姓名欄上工工整整地寫著這位同學的大名——顧南風。

這個可惡的傢伙！

「報告！」

「進來。」

「宋老師你找我。」顧南風眉角都要飛到天上了，一張臉都寫著：看看，這不是主動來找我了嗎？

「前天的測驗卷是怎麼回事？」他看著顧南風，眼上的鏡片反射著他眼裡的寒光，顯然是被他氣得不輕，「不管你對我有什麼意見，可學業是你，這樣做誰要敷衍誰？」

「宋老師，你別生氣，還不是因為我喜歡你呀！你又不願意理我。我就只有這樣做咯。」顧南風還先委屈上了。宋西宥皺著眉頭扶額，他還真不知道知道這個傢伙成天在想什麼，怎麼就看上他的。「既然這樣，我就明確的告訴你我不喜歡你。可以了嗎？因為任課老師的緣故就敷衍學習是對你自己的未來不負責任！」

「也不是啦。」顧南風捏著自己的衣角，扭扭捏捏地說到，「就是……你教的微積分真的很難！真搞不懂你怎麼還能教這玩意兒。」

宋西宥聞言摘下他的眼鏡，無奈地捏捏鼻樑。

這個小鬼……

「宋老師啊～宋老師吶～我也不想嘛！」顧南風對他撒嬌，「要不然你幫我補習吧！我來你辦公室就我們倆一對一式輔導，說不定會有效果的。小西你也不想我掛科的對吧！我聽說小西你的課掛科率太嚇人了，我要是掛科的話就不好了！嘿嘿嘿……」

「你的小算盤倒是打得啪啪響，不過你放心你要是真的掛科，對我也沒有什麼影響。」他揮著顧南風的卷子，嘴角微斜，「不過你的成績單應該會比你還要早到家。」

「沒關係的，小西，你儘管送，我爸媽會看就算我輸。」顧南風的爸媽是一對驢友，就喜歡滿世界跑，一年十二月有十個月不在家，對他更是實施放養政策，他們會看才怪。

「你！」宋西宥的表情變得很難看，顧南風趁著他還沒發火就逃也似的跑了出去，跑到門口還對宋西宥做了個可愛的鬼臉。「宋老師，麼麼噠！」

宋西宥靠在靠椅上抹了一把臉，安慰自己：算了，小孩子就三分鐘熱度過了就好了。

接下的日子卻跟宋西宥預想的發展完全不同。他還是過著每天上課，寫教案，吃飯睡覺的生活，如果忽略掉那個小跟蹤狂和小花痴的話。顧南風常常來數學學院不是纏著他問問題就是在他辦公室端茶倒水獻殷勤。其他老師都感嘆現在還有這樣喜歡微積分的學生。在他工作的時候，他就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只是他的目光太過灼熱了讓人想忽略都難也讓他沒法平靜工作。一個學期過去，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這個小跟班，有的時候他甚至覺得這個小東西還挺討人喜歡的。

不過最近顧南風突然十分勤快的往研究所院跑。這讓宋西宥覺得奇怪。

「宋老師！」那天中午顧南風在宋西宥辦公室門口探出了小腦袋，張望了一會兒確定其他人都去吃飯了之後才走過去拉住他的胳膊笑著對他說，「小西，我們一起去吃午飯吧！我都快餓扁了。」

「我在備課，你自己去吧。」宋西宥也不去看他，依舊埋頭專心寫教案。

「哎呀！先吃飯嘛！毛主席說過的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餓著肚子工作沒有效率的！走啦走啦！」顧南風扯著顧南風的袖子跟他撒嬌。

「你先去吧。不用管我了。」宋西宥稍顯不耐煩。

「不要。你跟我一起。」顧南風堅持。「那我在這兒等你好了。」他乖乖地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等他。

「你不用勉強自己來我這兒獻殷勤了。我對你從來也沒有好臉色，再說……「宋西宥看他這樣乖順的樣子，突然想起來了他最近常去研究院的事莫名其妙的生氣，」你不是剛勾搭了一個研究所嗎？「

「勾搭？我只喜歡你的。怎麼可能勾搭別人要勾搭也是勾搭你吶！」顧南風轉念一想，隨即哈哈大笑，「哈哈……小西你在吃醋嗎？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我只是覺得你一個大二的學生老是往研究所院跑不太好。」宋西宥冷著臉抱著手臂解釋道。

「哦！你怎麼知道我去了研究所院啊？」顧南風笑著斜眯著眼。明明關心我卻還是擺出這樣一張臭臉。

「你是我的學生，當然要掌握學生的行蹤。」宋西宥看著他正兒八經地胡說八道。

「哦！這樣啊！」顧南風也沒有拆穿他，「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好了，我是去找我哥了啦！他來C大讀研究所。還說我勾搭我哥。也太失禮了」顧南風努力憋著笑挑著眉看他。

「……」我到底在幹什麼？宋西宥滿心地挫敗感。

「好了！我們去吃飯了！我把我哥介紹給你認識。我哥也超級酷的。」說著他一把拉著宋西宥的手跑了出去。宋西宥沒反應又過來實在拿他沒轍就跟他走。

食堂里人滿為患，顧南風在食堂里四處張望對著後面桌子的那個人打招呼，「唉！明成哥！」顧明成看到他們也向他揮手示意。顧南風拉著宋西宥走到他坐的桌子前面坐下來。顧明成看到顧南風笑著說，「南風，這位是?」

「我跟你說過的，他就是教我我微積分的老師，宋西宥。」他又神秘兮兮地湊到顧明成耳邊小聲說，「哥，他吃你的醋呢。」然後又坐直身子，一本正經地說著，「我們宋老師很厲害的，這麼年輕就是副教授，聽說明年還要評教授了。」

「宋教授你好！我是顧明成，建築系在讀研究所。」顧明成看著他客氣地笑著說。他和顧南風長得有一點兒像，不過他比顧南風長得更俊朗五官更立體。笑起來就是一個純情的大男生。看上去倒是比顧南風正常多了，宋西宥定定神，跟他打招呼，「你好！宋西宥。」顧明成看著顧南風笑著對他說，「宋教授，我這個弟弟跟我一樣是個死心眼，他心裡認定了誰，就不會輕易放手的。難為你了。希望宋老師能在這方面多提點他一下。」宋西宥多精的一個人自然聽出來他這話裡有話。無非是幫著他弟弟說話讓他對顧南風不要那麼難堪。

「那是當然。」宋西宥淡淡地回他。

顧明成端著咖啡不在意他的態度。

「呃……你們在說些什麼啊！好餓，小西我們去點餐吧。」很明顯，自帶天熱呆屬性的顧南風小朋友壓根兒就沒有看出這兩人之間的修羅場。他只想拉著宋西宥去吃飯填飽肚子。

小劇場：

同學A:宋老師戴眼鏡的樣子好禁慾好受啊！

同學B:金絲邊框眼鏡，妥妥的斯文敗類標配！攻一臉好吧！

宋:是為了看起來有資歷！現在這些年輕人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顧:你們在說些什麼事我怎麼都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