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你去過人界了吧。」

楚陌問得漫不經心，卻是讓鴻影整個人脊背發涼，他不禁暗中問自己楚陌知道了多少東西，面上卻仍要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楚陌由不得他思慮太多，鴻影只得作答：「屬下……確實去過。」

「如何？」

什麼如何？鴻影眉頭狠狠一皺，每到這種時候他便很煩楚陌，話說得不完不整，要他自己猜，一旦會錯意指不定就說出了點什麼不可告人的東西來。

但楚陌的姿態總是帶著點壓迫感，很難讓人不去聯想他是不是知道什麼。鴻影心下思慮萬千，也不過片刻，很快他答：「孟極前去突破了，屬下懷疑——」

楚陌輕笑了一聲，鴻影霎時止住了話語，等著楚陌開口，但半響，楚陌也沒有再繼續說什麼，讓他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會錯了意。

「……然後呢？——冉蒼呢？」

還好。鴻影鬆了一口氣。如果是問的冉蒼，那倒還應付得來。鴻影道：「他很好，只是……孟極可能是說了主上什麼，冉蒼對您的敵意很大。」

「倒是不意外。」楚陌淡淡道，身後鴻影心下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夠不要臉。他當年對冉蒼做了什麼鴻影可是清楚得很。他親眼見了那一場漫天的火，他親手把楚陌接入魔界。

鴻影在千年間眼看著這個暴戾的魔君一步步廝殺踏上魔神之位，卻又在成了魔神之後像是冷靜了下來，一時連戰都不想打了，只是開闢了這個空間，耗費上百年修了這一處由虛假幻象堆砌成的別院。

照在身上看似溫暖的日光實則寒得徹骨，鴻影也覺得這日光是真的令人噁心。

但在楚陌面前，他是不敢釋放靈火來驅散這份偽裝出來的暖的。

「孟極突破，冉蒼修靈，如此，大抵是想有朝一日來取我首級吧。」楚陌悠悠道，鴻影一驚，連忙道：「他們沒這個能耐。」

「怎會？」楚陌道，懶洋洋的聲裡帶了幾分不知真假的笑意，「冉蒼可是差一步便能登入仙界的人。」

「那也是千年之——」

他話沒說完，腳下樹根破土而出，直直刺向鴻影的心口！鴻影全然沒有料到，甚至連楚陌下手時的靈力都未曾捕捉到，慌忙之中不得不退開，一時顧不上什麼姿態，手上升騰的焰火狠狠擊在那尖利的根須上，卻是在接觸到之時迅速消散。

鴻影狼狽地抬頭看向楚陌的背影，那一身束身玄衣勾勒出男人的身形，那墨色濃郁得彷彿深淵，只是這麼看著，鴻影都覺得有些目眩。

「屬下——」

「住嘴。」楚陌沒讓他說下去，「服了藥，然後滾。」

他的語氣依舊冷淡，但那股屬於魔神的威壓一直縈繞四周，不曾散去，甚至於更強勁，壓得鴻影喘不過氣。他除了一句是也回不出別的什麼了，他一咬牙，把那丹藥吞食入服，幾乎是在入喉瞬間，其里肆虐的魔氣便刺入的經脈之中，大肆衝撞著。

「屬下先行告退。」

鴻影忍住來自四肢百骸的疼痛，拱手躬身，保持姿勢退了三步，方才轉身。

「對了。」

楚陌忽的又喊住他，鴻影心底幾乎要開始罵了，但還是不得不站住。

「我要你尋的那支筆，還未找到麼。」

嘖。鴻影頓了下：「屬下無能。」

「……行了。去吧。戰場交給你，沒什麼要事便不要來打擾我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