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出什麼事了？可把老爺急壞了。」管家阿德見著人回來了，趕忙迎了出來。

「德叔，我被人綁了。」

「是誰這麼不長眼？」

齊風鎮的人都認識應家少爺，所以才放心讓他一個人出去看熱鬧，誰知道還是出了岔子。

鳳落天說：「是別的地方過來的，專門抓孩子賣，我見過好幾次了。」

應梧桐問：「你怎麼不去報官？」

「報什麼官？離官府一里地遠就開始轟我了，還不如自己動手，我這也是劫……劫……」

「劫富濟貧。」應雲城笑問，「你是怎麼劫富的？」

「我今天賣了他們的馬車。」

「濟的什麼貧？」

「我已經兩天沒吃飯了，賣的錢買了好多饅頭，還分給了討不到飯的姐姐和老婆婆。」

「不錯……這是管家。」

鳳落天跪下磕了個頭：「給管家老爺請安。」

阿德笑著把他拉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我可受不起你這麼大的禮，叫我阿德就行。」

「應梧桐叫你德叔，我也叫你德叔，我叫鳳落天，是應老爺請來陪應梧桐的。德叔，我是不是也應該叫應梧桐少爺？」

「不要。」應梧桐第一個反對。

阿德說：「既然少爺不願意，你就叫他的名字吧。」

應雲城說：「阿德，帶他們兩個去沐浴，讓人去桐兒房裡找找有沒有這個孩子能穿的衣服。」

「是。」阿德抓了抓鳳落天的頭髮，「這是多久沒洗了？」

「德叔，能不能剃掉？」

「不能，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什麼意思？」

「你的頭髮是爹娘給的，不能剪斷，更不能剃掉。」

「我娘嫌我的頭髮硬，洗起來麻煩，經常剪短。」

阿德不知道怎麼辦，應雲城說：「以後他的事，都由他自己做主。」

「是。」帶著他們進到應梧桐的院子，已經有丫鬟準備好了兩個大木桶，騰騰的往外冒著熱氣。

鳳落天也不避諱，兩三下扒光了衣服跳進去，濺的應梧桐一臉的水。

有小廝過來為應梧桐除去衣物，鳳落天見著他慢吞吞的往木桶里爬，撩了水潑他。

應梧桐被潑的愣住了：「幹什麼？」

「什麼幹什麼？」鳳落天又撩了他一頭的水，「潑我呀。」

「為什麼要潑你？」

「好玩兒呀，你沒玩兒過？」

「沒有。」

「好玩兒，快點潑我。」

應梧桐拿手一撩，沒帶起來多少水，更是打不著他。

「你要這樣……手縮起來一點，用胳膊……」

在鳳落天的指導下，應梧桐成功的潑濕了他的頭髮。

阿德拿著剪刀進來的時候，兩個人的木桶里都只剩了半桶水，不只地面汪著水，牆上滿是水印，放在旁邊木架上的布巾和幹凈衣服也全被打濕了。

應梧桐正笑的開心，一看見他進來立刻收起了笑臉。

「德叔……」鳳落天不敢真潑他，只是象徵性的撩起些水打在他的腳邊。

阿德吩咐人去拿幹的布巾和衣服過來，按著鳳落天的頭，把打了結的頭髮剪掉，剩下的約有一寸長，根根都立著。又叫人抬了熱水過來，親自把他上上下下搓洗幹凈。

應梧桐已經穿好了衣服，摸了摸他刺蝟似的頭髮，靦腆地笑著說：「真硬。」

鳳落天也把他的頭髮抓了一把攥在手裡，笑嘻嘻地說：「真軟，像我娘的頭髮，我娘說她身上最好看的地方就是她的頭髮。」

應梧桐有些落寞地說：「我沒有見過我娘，她生我的時候大出血，沒有救過來。」

鳳落天從浴桶里爬出來，光著屁股，濕答答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說：「可是應老爺對你很好呀，而且我現在連娘都沒有了，這麼一比，你是不是就高興點了？」

應梧桐搖了搖頭：「這怎麼能比？你這麼可憐，我都替你難過，怎麼會高興？」

「有什麼好難過的？我娘說，遇到再不好的事，也必須要笑，否則活著就太沒有意思了。」

阿德說：「把衣服穿好，如果受了風寒難受的起不來床，我看你還怎麼笑的出。」

鳳落天一邊套衣服一邊說：「我的身體好的很，在雪地里站了一個時辰都沒事。」

應梧桐問：「你為什麼要站在雪地里？」

「客人說我偷了他的東西，老鴇子讓我把東西交出來，可是我根本沒偷，老鴇子罵我是野種，讓我大半夜的在雪地里罰站，我娘哭著求客人也沒有用。我都快凍成凍肉了，客人才發現是他自己把東西放錯了地方。」

「老鴇子是你的什麼人？野種是什麼意思？」

阿德輕咳了一聲說：「老鴇子不是好人的稱呼，野種更是非常不好的話，以後你們兩個誰也不許再說這個詞。洗完了就快去吃飯，老爺在等著你們呢。」

「吃飯……」鳳落天歡呼一聲就往外跑，回頭髮現應梧桐沒有跟過來，折回來拉著他的手繼續跑，「快點，要吃飯了，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

「你慢點，為什麼要著急？」

「去晚了就沒的吃……」鳳落天停下腳步，大笑著說，「哈哈，我忘了，這裡沒有人搶飯吃。」

「誰會和你搶飯？」

「和我一樣沒有爹的孩子，老鴇子每次給我們準備的飯都不夠吃，搶得慢的就只能餓肚子。」

「我爹不會讓你餓肚子的……」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也不會。」

「你和應老爺都是好人……其實老鴇子也不是壞人，否則她就不會讓我跑了。」

「你為什麼要跑？」

「因為……」鳳落天頓了一下，「能不能不說？我怕我說出來之後，你就不願意理我了，也怕應老爺會趕我走。」

「不會的，你不願意說就當我沒問過。」

「應梧桐，你真是好人。」鳳落天笑了起來，兩個人手拉手往前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