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已入冬，在練武場內，一大一小兩個人相對而立。

「師父，真的行嗎？」雖然梁子升自信滿滿，但是鳳落天仍然不敢出手。

「我是你師父，你有幾斤幾兩我還能不知道？來吧？」

鳳落天無法，握緊拳頭朝他沖了過去。

師父要自己在他的胸膛上用儘力氣打上一拳，可是師父的胸膛看起來很是單薄，倒是肚子比初見時大了些，想是積了不少贅肉。打在上面，應該不至於太疼。

本是好心，卻不想釀成大禍。

梁子升見他落拳處的位置不多，以手掌阻擋的同時側身閃開，拳頭擦著衣料滑了過去。

「師父……」鳳落天眼見著他的臉色轉為青白，似乎有些站不穩，抱住他的腰，用自己當拐杖，扶著他到一旁坐下，「我去叫德叔。」

「別……」梁子升噴出一口血，虛弱地抓著他的袖子。

「師父，你受傷了，要趕緊看大夫，看完大夫就不疼了，聽話……來人……快來人……」

梁子升大口喘氣說不出話來，只能在心裡想，臭小子，把我當孩子哄，你才多大。

阿德趕過來的時候，梁子升已經被抬到了床上。

「德叔，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打師父的。師父……師父……他會不會死？」

阿德緊抿著唇，掀開他的衣服看了一眼，將傷口重新蓋住後說：「天少爺，你先出去吧。」

「可是……」鳳落天緊握著拳不肯動。

自己用花瓶砸了那人之後，老鴇子就是讓自己先出去。是不是只要自己一出去，自己打的人就會死？

應雲城也趕了過來：「桐兒，帶天兒回去。」

「落天，爹和德叔都在，梁叔叔不會有事的。」應梧桐抱著他的胳膊，慢慢地把他拉出屋子。

鳳落天站在門口不肯走，回頭往屋裡看，下人卻把門關上了。

「梧桐，師父真的不會死嗎？」

「不會，德叔的醫術很厲害。」

「可是師父吐血了，看起來很嚴重，難道德叔是神仙嗎？」

「德叔不是神仙，可是爹說德叔是在世華佗，可妙手回春……回去吧……」

鳳落天一步一回頭，終是回了自己的院子。

卧榻前，應雲城問道：「傷勢如何？」

阿德掀開他的衣服，本是鼓脹堅硬的肚腹已經塌出一個大坑，皮肉下似乎有水，隨著呼吸輕微顫動。

「你可有法醫治？」

阿德緊盯著他已經灰白的臉：「如果他還不肯說實話，就只能等死。」

「我……我沒不說實話，真的……真的沒事……」梁子升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昏死了過去。

「老爺……」阿德跪在應雲城面前，「我又重看了曾經開給他的方子，又翻找了爹留下的手記，他的身體根本就沒有調理好，可是我不知道錯在何處。如果老爺知道實情，請一定要如實相告。」

應雲城嘆了口氣：「他只有一年的壽命，所以才會來尋你，想臨走前多看看你。而他所服的解藥，少了一味藥引，他當年就知道的，怕你為難，所以才做了糊塗事。」

「令我為難？藥引就是碧泉丹？」不等應雲城回答，站起身踉蹌地跑了出去，不多時就捧了一個小盒子回來。

應雲城說：「軒禮知道你視此物如自己的生命般珍貴，不願你以此物治他。」

「他說錯了……」

阿德打開盒子拿出一顆透著幽綠、有拇指般大小的丹丸。

「此物只是我的半條命，另外半條命是他。更何況做藥引，每次只取十分之一即可，不過四五服藥就可解毒，還能剩下半丸，我死不了。」

手上不停，從藥丸上取下少許溶於溫水中，又端來了解毒的藥劑，將兩者混在一處，慢慢地送入梁子升的口中。

「明天應該就會醒過來，老爺無須擔心。」

「你無需寬慰我，這裡有下人守著，你去沐浴更衣。」

阿德一愣，這才驚覺一件棉袍已經完全被汗水浸濕了，方才一直緊張著還不覺得，這會子竟是冷得直打顫，又望瞭望呼吸已經平緩的人，才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