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黎想起來了，希爾凡——他那個金色長頭髮的同學，兩隻眼睛的顏色不一樣，右眼的顏色要淺一些，在燈光下看著像是蒙了一層陰翳，曾經有很多人問過他這是怎麼回事，他只是笑著回答說是因為小時候生過的一場病。

沒想到那壓根就不是真正的眼球，只是一隻機械眼而已。

林郅罵了半天，大概也是有點心累，半晌癱在椅子上不動了。

「你如果不介意的話……」傅黎伸手攬上他的脖子，讓他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嗓音裡帶著安撫的意味：「你就跟我說說吧。」

傅黎身上的信息素浮動在半空中，讓他一時分不清這到底是自己身上藥膏的味道，還是從傅黎身上載來的味道，只是的確讓人很放鬆。

林郅靠在他肩上的時候還怔愣了片刻，腦子卻有些模糊地想著，他以前好像挺討厭薄荷味來著。

他閉了閉眼，咬牙幾句話概括了一下曾經的事。

希爾凡是被卡佩家族收養的一個男性Alpha，當年卡佩夫人多年未能生育，於是便在他六歲時從收容所把他帶了回來。但三年過後，卡佩夫人誕下了一個男嬰，既然有了親身血脈，自然不能將養子再留在家中，以免未來與親自爭奪家業，於是夫婦倆商量後，決心將他再送回收容所，但會供他上學直到成年。

希爾凡自然不願意，他鬧了一通，卡佩夫婦卻冷臉將他打了一頓，最後他仍是留了下來，但別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只是之後希爾凡在卡佩家的日子便難過了起來，他小時候長得想個女孩，不知道被外家不懂事的孩子捉弄過多少回，林郅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他一頭金燦燦的頭髮被糊上不知道從哪來的泥巴，林郅嫌他身上太臟，把他按在水池裡給他洗了個頭。

洗完之後撥開頭髮看到他的臉，竟還生的白白凈凈的。

林郅說：「你看，沒人跟你玩，我也沒什麼朋友，不如以後就我們兩個一起吧。」

之後他們來往便密切了些，有時候林郅塞點小零食在他兜里，把從別的星球帶來的蜜果掰一半分給他，小時候林郅還曾扯著他的臉蛋開玩笑地對他道：「你看你這麼能吃，以後誰養得起你。」

希爾凡那時候還沒他高，也沒反駁這些東西明明是他塞給自己的，彎著眉眼笑道：「你啊。」

後來，在林郅十三歲那年，希爾凡被毒蛇咬中，右半邊臉被腐蝕，眼球萎縮，因為沒能及時治療，所以導致右眼失明。

希爾凡是為救自己好奇心旺盛的弟弟而被咬的，直到那時，林郅才知道希爾凡跟卡佩夫婦立下協議，以後以傭人的身份跟隨著卡佩家的小少爺。

這件事過後，希爾凡離開了卡佩家族，雖然頂著卡佩養子的身份，但早已名存實亡。當時林郅見他右眼黑洞洞的模樣實在嚇人，再加上自己與他多年分享零食的情誼，便用自己攢的零花錢給他安了一隻機械眼，假眼睛雖然看起來仍有些彆扭，但比他原先眼球摘除時的樣子已經好看太多。

拆了繃帶之後，希爾凡摸了摸右眼，笑著說道：「謝謝您，林郅少爺。」

這麼多年攢的零花錢一下子都沒了，林郅還有些肉痛，但這回難得沒有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