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入門
小說: 逃禪 作者:傅兮漠 字數:2678 更新時間:2021-06-30 01:22:23
屋裡熏香飄渺縷縷煙霧,此時正是午時道士們誦經的時間,敲木魚的聲音同誦經聲夾雜著,充斥著整座清觀。
南潯喝著苦茶,心裡跟著默誦,沒覺得心靜如水,只覺得佛經拗口。
昱禪更覺得無聊至極,一群和尚念念叨叨的,念的他想睡覺。
又看著南潯聽這群和尚神神叨叨竟還頗專註享受的樣子,只覺無法理解。心想:他果然在這裡待不下去,天天跟著一群神棍還不如讓他去打雜。
方才南潯說出請求,清禪只是問了問昱禪的名字就答應了,從剛才起昱禪就是個出家的和尚了。
正當昱禪靠在門邊百無聊賴,開始琢磨出去浪一圈的時候,清禪大師卻突然睜開眼看向他。
偷偷走到門邊的昱禪,要推門的手當場僵住了。他不敢再動,屏息凝神,額上起了薄薄一層冷汗,只覺被一隻毒蛇盯上,渾身汗毛倒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裡升起一股無法言喻的恐慌。昱禪心臟劇烈跳動著,身體里的血性和狼性這個時候被激發了出來,在危險下他又產生了興奮的情緒。
昱禪聽著自己的心跳一聲一聲,緩慢跳動著,手臂青筋跳起,欲意清禪稍有動作便進攻。
只見昱禪手裡蓄著妖力,眼睛已冒綠光,而就在此時,南潯說話了:
「昱禪,你一隻手伸在那幹什麼?要拿東西嗎?」
聲音響起,打破寧靜,昱禪心臟猛的往下一落,深吸一口氣,方才平靜下來。
那股包裹著他的寒冷和令人畏懼的危險氣息隨著南潯一開口也立馬消失,昱禪收回手,扯了扯衣領,裡衣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他沒有回答南潯的問題,而是轉身看著清禪大師,眼神不再是兇狠而是嗜殺。
南潯疑惑,看了清禪,以為是清禪惹到了昱禪什麼。不知為何明明剛才有妖氣南潯卻閉著眼沒有發覺。
可清禪大師還是那副仙風道骨的模樣,甚至連動都未曾動過。但是昱禪就算當時背對著他也可以肯定,剛剛那視線和危險氣息的來源處,就是清禪大師!
從他第一眼見到清禪大師起,他就隱隱一直感受到危迫感,現在更是覺得清禪大師危險極了。
南潯看著昱禪那黑的跟碳一樣的臉和看敵人的眼神,好像明白了什麼,但不動聲色,佯裝什麼都不知問他:「這般看著清禪大師做什麼?」
昱禪剛要說話,卻被清禪打斷了:「方才剛好是我道館誦經的時間,道法克污,許是驚擾了這位施主的妖性,還望這位施主多多海涵。」
此言一出,兩人皆驚,南潯眸光轉了轉,笑問:」清禪大師已是看出了家弟是妖?「
清禪不語,如是默認。南潯便順著話,接到:」清禪大師慧眼識珠,逃不過你的眼睛啊。「說罷哈哈大笑。
接著走去門邊把昱禪拉了過來,對著清禪大師講:「這位是昱禪,原是只雪狼,還沒睜眼的時候就被我撿到了,便從小跟著我長大,前幾日得緣,修道化人,便想送他來跟著清禪大師修行一段時間。昱禪沒殺過生,清禪可以放心,一直以來都是吃我在鎮上買的肉食長大。我望他能摒除雜念,悟得佛緣,不那麼心浮氣躁,也好跟隨我罷,還望大師同意這不情之請。」
清禪聞言雙手合十,對著二人拜了一拜,說到:「南潯施主才是言重了,施主能否修得佛緣只看他造化如何,我不過是一個帶他看到旅途的僧人罷了。若是南潯施主和小施主有此心,定能悟得緣法。小施主想在雲觀修行自是可以。」
南潯一聽,展顏一笑,對著清禪大師舉起茶杯敬了敬,說到:「那就有勞大師費心,令弟昱禪,此名為令弟兒時遇一流浪道人為他算卦時所賜。南潯覺得此名不錯,不勞煩大師賜名,既然大師這麼說了,那就再好不過,替昱禪在此謝過清禪大師了,以茶代酒,先幹為敬。」說罷,南潯仰頭喝完了茶。
昱禪在一邊則把眉毛挑的老高,這人看著是翩翩公子俊逸飄灑,做為一個仙人說起慌來倒是臉不紅心不跳謊話張口就來。有意思。不過這不代表他對清禪放下了警惕,才不肯與清禪道謝,依然是厭惡地看著他。
清禪大師聽罷,還是不卑不亢的模樣,雙手合十道了聲「阿彌陀佛」,算是回敬。
南潯覺得時辰差不多了,就拉著昱禪打算告辭,明日再送過來,跟清禪大師互相問候了一下,拉著昱禪走了。
剛出門外,昱禪就表情玩味的盯著南潯,好像沒見過南潯一樣。南潯被他盯的頗不自在,正要提起剛剛的話頭打破尷尬,就感到耳朵被人碰了一下,指尖冰涼,一觸而過。
但南潯還是感覺被碰過的地方一陣酥麻,順著耳尖直衝頭頂,大腦一下子當機了,剛剛想好的話頭全跑了。
旁邊,昱禪看著剛剛摸過南潯耳朵的那隻手,摩挲著指尖。
他不過一時興起,覺得方才在那屋裡見識到了南潯的另一面,忍不住好奇這人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一面。
好奇是所有生物的天性,所以他也好奇的碰了碰南潯的耳朵。沒有想到他的耳朵是溫熱的,儘管一觸而過,可昱禪活了兩百多年,從未接觸過人類和仙人,竟不知道,原來他們的皮膚是熱的。又溫熱又軟嫩,好像吃的。這觸感,讓昱禪微微的有些心猿意馬,竟還想再摸一摸。
他是這麼想的,也就這麼做了,於是他伸手,捏住了南潯的耳垂,捏了捏。
南潯直接傻住了,他堂堂上神,活了兩千年,從未見過如此大膽放肆之人!
他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怎敢這麼大膽!
」你大膽!「
南潯只覺得渾身血液都往臉上涌,觸電一般猛的往後一跳。
昱禪手中一空,心下一跳,面上卻沒有變化。
「躲開了」,昱禪淡淡的想,於是若無其事的收回手,好像什麼都沒幹也沒聽到一樣往前走。
南潯:………???
南潯站在原地怒火三丈,呵斥道:「我問你方才是幹什麼!」
昱禪聽到聲音,停下腳步懶洋洋地回頭去看他,現在正是傍晚,夕陽鋪滿了人間,暈染了天空。
霎時間柔和的橘金色光灑下來照在昱禪臉上,照進他一雙綠色的眼眸里,使他半邊鬱郁半邊明亮。遠處偶爾傳來兩聲鳥鳴,合著不知名野花的清香,南潯聽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快的像是要跳出來,漸漸漸漸融化了周圍的聲響。
不知為何,活了千年的南潯,此刻竟然看的呆住了,許是因為昱禪剛才的舉動攪亂了他的心神。
他看到昱禪的衣袖被微風吹的揚起,野花的清香都讓人怦然心動,還看到昱禪輕輕又不明顯地勾起嘴角,說:」不幹什麼啊,摸下你耳朵而已。「
於是南潯噤了聲,也慌了神。
遠處的鳥鳴,身後的鐘聲,面前驚艷了眉眼的人,模糊了南潯視線。這一幕,渲染了南潯的一生。
百年之後,南潯時常回憶起此刻,都不記得當時他是否生氣了,只記得那初次的心動強勢又猛烈,叫他再沒逃出這深淵。
昱禪不知南潯心情,疑惑地看著他,不懂這人為何突然就呆住了,直愣愣的盯著他,傻了吧唧的樣子。「難不成是氣傻了?」昱禪想,於是他禁不住有擔心,走過去,在南潯眼前揮揮手。
南潯這才猛然回神,一回神就看到一張昱禪放大的臉,嚇的一彈。
又想到自己剛剛竟然看這小狼妖看痴了,好生丟臉。於是他清了清嗓子,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方才,咳,方才想了些事情,一時入迷了。我們快走吧,今日晚上你歇在我府邸里,明日再送你去雲觀。」說罷抬腳就走,也不等昱禪。
昱禪聳聳肩,不置可否,快速幾步向前然後並肩跟著南潯走去。
金色的陽光下,他們的背影拖的很長很長,最後融為一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