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落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眼神里染上了幾分同情和幾分憤怒。昱禪只是表情更陰冷了一點，同為妖，他明白人類和道者的手段有多麼骯髒下作。

寂淮卻安慰一樣地笑，儘管那笑容不大好看：「北落公子不必如此，事情已經過去了，我父親現在也很福祉。只是………」寂淮低下了頭，「他的同伴，在被南潯上神救出來之後，脛骨盡斷，心肺缺失……鱗片也都被剜了下來。靠南潯上神的藥物和法術，撐了四五十年，還是去了……」

寂淮的眼眸下垂著，儘管低著頭，也能看到他的睫毛在微微顫抖。北落一噎，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他最怕別人哭，天璇在他面前從來不哭的。

反倒是昱禪，遞了一塊手帕過去。寂淮一愣，很快地抹了抹眼淚，連連說到：「不用不用，只是想起了傷心事。我小的時候，半妖國還不像現在這般，半妖也一直被妖族和人族厭棄。我那時唯一的玩伴就是他，我父親的玩伴，斯。可是我越長大，斯的身體就越來越差，我以血喂他，也奈何不了他的傷。」

寂淮最終還是哭了，扭過頭去，不讓昱禪和北落看到，只能聽到他略嘶啞又哽咽的聲音，「他死的時候，剛巧是二月天，潮水漲起來很好看。」

北落又氣又慌，站了起來，又不知道這個時候該怎麼辦，木僵了一會，只能去戳昱禪讓昱禪安慰安慰寂淮。昱禪不耐煩地瞪了北落一眼，拍開他亂戳的手，接下來拍了拍寂淮的肩，神色如常，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輕描淡寫又直截了當：「要是已經說完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南潯的下落嗎？謝謝。」

「嗯嗯………？…………？？？」

北落傻了，本以為昱禪會安慰寂淮的他，在一旁驚呆了。手臂下意識地暗搓搓推了昱禪一下，不可思議地喊：「你說什麼呢？」

驚呆的不止北落一個，寂淮也愣了一下，旋即笑了。他並不大喜歡他人同情或心疼的目光，大概他真的天生太像女人，所以不論男女，都會更偏向他更照顧他一點。

無時無刻被照顧多了，也是會煩的。

他不願示弱，不管對誰。

因此昱禪這樣直接跳過，選擇掩蓋他傷口的方式，其實他不討厭。

於是寂淮認真地，向昱禪道了聲謝謝。

只有北落一個人還在直男式震驚。

寂淮站起來，拍拍臉，歉意地笑：「見諒了，我總是說起這個就情緒了。」

昱禪搖頭，又點頭。

寂淮卻看懂了他的意思，笑容更加開懷，走到北落面前，頗調皮地揮了揮手。北落驚醒，往後跳了一下，又微紅了耳朵。

寂淮這次幹脆笑出聲了，連昱禪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逃亡了一路，見證了故事，但相處起來舒服的人總有辦法讓人放鬆。

三個人笑了一會，寂淮直接進入主題，道：「我知道南潯上神在哪，南潯上神救下我們一家，便時常來看看我們。慢慢的，我們也會幫他做一些我們能做的事了。我就是南潯上神在半妖國的情報處，半妖國的消息都是我傳遞給南潯上神。」

「大概是半年前，南潯上神突然來找到我，給了我一塊通行牌子，還有一副畫像，畫像上畫的，正是昱禪公子。」

昱禪聽著，心裡湧起了複雜的情緒。寂淮話音不停，「他說，半年後，也有可能一年後，北落上神和昱禪公子或許會來到半妖國，讓我多加註意。如果看到了你們，就讓你們拿著這塊牌子，去找閻王爺在人間半妖國的府邸。同時半妖國後山有南潯上神留給昱禪公子的東西，要我的血才能開，昱禪公子等等。」

寂淮低頭在身上摸索了一陣子，拿出了一個小瓷瓶，：「這裡面是我的血，我等會帶昱禪公子去後山。北落公子稍安勿躁，南潯上神說了只能昱禪公子一個人去。」

北落善解人意地點頭答應。

寂淮把昱禪帶到後山，打開第一層封印，然後把瓷瓶給他，望他一路小心，快去快回。昱禪拿好瓷瓶，向前走。

他不知道南潯留給了他什麼，但他馬上就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