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涵心內一慟，狠狠的說：「陳懷玉，你瞎說甚？你必須活著回來。我、我不許你死。」

「山下的男人是老虎，奶凶奶凶的。」陳洛悠悠的道。

事務繁忙，沈涵不想和這個人再多說甚老虎話題，他帶著師爺一路視察，陳洛緩緩跟在他後面。

看著沈涵穩健的處理各種事務，陳洛也是頗為感慨，官道邊那個炸毛嗷嗷哈喵如何便成了這一方太守了呢？

「你且忙，我去教自衛隊幾招。」陳洛撇下沈涵，向在城門下集合訓練的自衛軍走去。

沈涵看著陳洛的背影，也是感慨良多。

陳洛畢竟在楊順的正規軍中混過，給這臨時集結的自衛軍上課自是綽綽有餘，經陳洛一點撥，那些一盤散沙的自衛隊員，一個個風彩煥發，長槍短刀舞得虎虎生風。

男人間最好的相處，便是這般能欣賞各自的事業風彩，又能相護扶持吧？

花痴了一會，沈涵繼續沿街與商鋪、城民們交流，安慰封城對他們生活的不便。

「大人，給我些銀兩。」一個蓬頭苟臉的男人向沈涵撲了上來。

師爺急忙上來替沈涵推開，「你是何人？」

「我？哈哈哈，鳳儀小館頭牌，柳若鳳，哈哈，想當初，多少人為我傾盡家產。我、我卻獨愛五石散哈哈。」男人自顧癱在街邊撒瘋。

鳳儀小館頭牌？沈涵心裡一動，他緩緩走近柳若鳳，手裡拿出一錠小銀，「跟你打聽個人。」

「說，拿來。」柳若鳳伸手便欲來搶。

「那陳洛，無心山莊的少莊主。」沈涵一字一頓的說，彷彿每個字都重如千斤，壓得他心疼一般。

柳若鳳蹙眉，腦中翻滾了個遍，實是想不起來，「此人絕非小館常客，若是常客，我定都記得。」

「一年多前應是常客。與你們前三都不錯，你們老三對他頗有印象。會不會是你被五石散壞了記憶？」

「不可能。絕不可能，做這一行，記住常客是最基本技能。你且說說他長甚樣？」柳若鳳緊緊盯著沈涵手裡的銀兩。

「一襲白衣，清淡俊朗，姿容頗佳，仿如出塵一般。」沈涵想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形容陳洛好。

「我大概知道大人說的是誰了，不是常客，但卻曾讓老三去做偽證說他是常客，哈哈，」柳若鳳笑得像個瘋子一般。

「他只來了一回，就喝了幾杯酒，老三連想喂他喝花酒都得不了手，老二喂他吃果脯也碰了釘子，我在過道上遇著他了，捏了把他的衣領，他急急退了幾步，跟我行了個禮便溜了。銀子拿來。」柳若鳳又伸手來搶銀子。

「你為何記得如此清楚？」沈涵也不知此時基於甚心理，彷彿非想要問出些不同的信息了。

「因為這人是個傻子啊，是我們的笑話主角兒，他來我們小館坐下便問老二和老三會不會功夫，聞義那廝也在。我現雖落魄，但也不至於為了這點銀兩說假。這人，根本就不知道小倌是做甚的，那次估計是好奇而來。我們都是人精，一看就知道這人雛得不成樣子，哈哈哈。」

「誰讓老三去做的偽證？」

「加錢。」

「說。」沈涵再拿出錠小銀。

「小蕭公子，大蕭公子是股東，所以小蕭公子讓聞義那廝來找我們做偽證我們自然得做，我沒去，老三去不知給哪位胡吹海吹了一通。回來學給我們聽，還被老二吐槽演得太過火，造孽。」

又是蕭逸？蕭逸與聞義也認識？

陳洛總說他十幾年沒下山，山莊寂寂？沈涵心微微一沉，自己是不是一直搞錯了甚？

「大人，大人可是對那人心有情愫，卻一直以為他歡喜風月場所？」柳若鳳突然正色看向沈涵，又別富意味的笑了起來。

沈涵淡淡的看著他，候他說話。

他卻只是望著遠處，良久才緩緩的說：「大人可曾去過小館？大人可曾在小館嫖過？人吶，就是這般，寬於律己，嚴於待人，你去過，清白的出來，卻絕不信他人去過也能清白的出來，還非得來質問個明白，你不知他是個何樣的人麼？他呢？可是會來問大人是何模樣的人？你說他如出塵般，我想他應該不會來問吧。」

將銀子扔給柳若鳳，沈涵步履微蹌的起身。

「聞義身處小館，也下場玩，卻不信風月人也有真情。哈哈。真是可嘆。」柳如若撿起銀子，卻一臉悲嗆。

沈涵回頭看了看柳如鳳，突然覺得這小倌的用情，也未必比這世上任何人的了草輕慢。反而聞義那廝，配不上他了。

陳洛已在府衙前候著沈涵，見他失心魂般的樣子，走上前緊張的問：「怎了？」

沈涵怔怔的看著陳洛，這俊朗的臉，這依然如出塵般的模樣。

不是陳洛輕浮，而是他自己輕浮。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了，莫擔心，有我，還有爹爹，我們與你一道，對抗內憂外患。」

陳洛想握沈涵的手，怕給沈涵添不好的影響，便只是輕輕碰了下沈涵的肩，「你現在強大穩健許多，為蒼生謀福，先從一小方天地入手，治大國都如烹小鮮，一個小城治理得好，也不易，也是件大功德。」

這人還真不是只會舞劍打拳的草包。

沈涵垂首，更有些慚愧，瞬間又抬頭深深看著陳洛，「明天出戰，應承我，莫再受傷！不管為了救誰，都莫讓自己受傷。」

「嗯，應承你。你在城牆上看著就好。殺擄味兒太重，莫看更好。」陳洛笑了笑，還是忍不住又牽起沈涵的手，在手中摸挲著。

「我得看，為自衛隊助威，也看你。」沈涵知道自己錯了，知錯就得改，他回握陳洛的手，有點結巴的說：「懷、玉，我、可能搞錯了些事，我應該、向你認錯。」

看我？認錯？陳洛歡喜壞了，也懵壞了，不不不，別認錯，有點恐，你還是做只嗷嗷哈喵吧，認錯我有點不習慣。

「不、不用認錯，你沒錯，你一直都很對，你是十項全能、無不是人員，你說甚就是甚想怎的就怎的。」

沈涵：我誠心認錯，你能不能配合一下？

陳洛：不、不必，真沒必要，你讓我那個啥一生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