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黑化的胖和尚
小說: 【古耽】山下的男人是老虎 作者:朝朝深杯 字數:3022 更新時間:2021-06-30 01:28:29
陳洛心裡確實有道極深的傷口,他裝著若無其事,但那道傷真的很疼、很疼。
傷里有著林玉揚和林玉梅匆匆現身又匆匆逝去的身影、有林玉梅咯咯的笑、娘胎里的藥、發著黑光的釵尖、還有他最親的爹爹陳天華當眾說的那句【緣份到此為止】、以及對陳叔說的那句【他無父無母】。
他雖從小沒娘也沒同齡好友,但陳天華將他護顧得極好,在山莊里,他的天地一片純凈。
從前不管發生任何事、哪怕受再重的傷,都有陳天華如靠山般陪著他,他從不曾一個人面對如此的凌亂和扎心,無從消減,無人開導。
這兩天,陳天華都與莫因走在一處,他也陪著沈涵,兩人似是各有各的事做,但他能感覺出來,父親似在迴避著和他獨處,他們從不曾如此彆扭過。
途中歇息時,他總想走過去靠著陳天華坐坐,從小他都極喜歡花樣靠著父親的背、臂膀,不說一語,也甚溫暖。
但這兩天父親的眼神極少在他身上停駐,只是與莫因和杜秀明說些閑話。
他甚是盼望父親能像從前那般時不時的喊一句洛兒。
爹爹,我們不要這般彆扭了,可好?從小,我便只有你。
他們棄了我,她不曾養我、也不愛我,還要殺我,爹爹,只有你,給我如山如海般的好,讓我無功無名卻以有最好的父親而傲立人世。
我是你的洛兒,也是你那沒來投生的小洛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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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洛將沈涵送回房間,回房卻睡不著了,今天晚上他心口其實一直頗不舒服。
之前心口疼時,他總以為是因想念沈涵過度,但今晚這生開心快樂的時候也有絲心悸得慌,他才驚覺他這個心疼的毛病不太對。
他脫下衣衫,低頭看了看心口,左胸一塊拳頭大的紫灰,莫因那一掌留下的傷疤。
想了想,他重新穿好衫袍,溜出來,牽了匹快馬,朝大名城方向疾馳。
拂曉時分,在大名城外官道上,果然看到那個胖胖滾滾的身影。
他跳下馬,走到胖和尚面前,行了個大禮,「陳洛問師父安。」
胖和尚眯了眯眼,唇角勾起了笑,竟有幾份陰沉。
可惜陳洛誠心行禮,沒能看到。
「林舒洛,你來了。」
陳洛一愣,抬頭怔怔然看向胖和尚。
「你還真能忍,本以為你早該來了。我治好的只是你的經脈恢復了你的內力,你心臟受的損傷也需醫治,但就這生被延誤了。」胖和尚笑了笑,卻並無半點素有的萌意。
陳洛垂了垂眼,緩緩起身,退了兩步。
「你恨我麼?」胖和尚也垂眸,陰沉沉的問。
陳洛搖頭,「我不恨,但估計他會恨的吧。」
「他?」胖和尚倏地睜大眼,「你怎有臉提他?你怎有臉求他讓你在他身邊?你頂著這張三分像你那貪婪惡毒骯髒銀盪亂輪的爹娘的臉,怎忍心留在他身邊?
「你不知如今你在他身邊對他造成如何日復一日的傷害?你不知他見到你便想起那對傷害他讓他成為江湖笑話的狗男女麼?」
「他是這世上最中正純良的人,他毫無心機,你流著那麼髒的血,怎配做他的兒?怎配在他身邊?」
「你沒發覺他已不願見你了麼?你沒發覺陳叔也沒當你是少爺了麼?林舒洛,滾出他的山莊。反正你也沒多久時日了。」
胖和尚狠狠向陳洛砸出一句又一句,隨之還有撲面的濃郁殺氣。
「還有多久?」問完陳洛有點不可思議般的喃喃,「為何呢,師父,每個節日,我總問父親可需送些禮物過寺里給您,為何呢?」
「不出兩個月吧,要不是時日也差不多了,你以為當日在陳家堡門前,見你那般為難子仰,我會留你性命?你是好孩子,只可惜,你的血不幹凈。」胖和尚眸子收緊,射出一道惡毒的光。
不出兩個月?陳洛眼睛睜到極大,茫茫然地看著胖和尚。
「莫將你這臟臉在我面前晃著,我恨極你們一家三口,再看我,我廢了你這臉。」胖手向陳洛的臉倏的伸來,陳洛躲閃已來不及,這張俊朗好看的臉眼看著將毀在胖手上。
「阿彌陀佛。」路邊一聲佛號響起,清晨歸來的人遠遠向胖和尚頂禮。
胖和尚合什回禮。
陳洛趁機向後連連幾個箭步退了開去。
胖和尚緊跟了過去,殺氣越來越濃。
暗道聲不好,這胖和尚一招便能毀了林玉揚的內力,身手簡直深不可測,自己也就比林玉揚強些,陳洛突然向胖和尚身後喊:「爹爹,你怎生跟來了?」
胖和尚腳下一頓,不可置信的回頭。
陳洛趁機迅速躍上馬,疾馳而去。
耳邊傳來胖和尚的密語傳音:「陳子仰打不過我的。你最好別累他也死在我手上。離開他,不得再為難他,否則我自會去收拾你。」
陳洛慌如喪家小狼狗,時日無多,他倒不會恨天恨地,就是只想速速回到父親、沈涵身邊,把最後這點時間,全用來陪他們。
他甚至都沒多想自己受了些甚欺辱,沒想自己的傷口又被拓寬加深了,也沒顧及自己心口難受,只是一味快馬加鞭。
一身露水泥漿的回到客棧,撞見晨運回來的杜秀明。
「怎生如此狼狽?去哪了?」杜秀明扯住他問。
陳洛奪路而走,「我回房換衣袍,他們問起,說我起得晚了。」
杜秀明蹙了蹙眉,剛走到樓梯間,見到嘴唇微紅的沈涵,這兩人昨晚做些甚,可想而知,照理陳洛應和沈涵一般的春風滿面才對,不應當臉色蒼白如鬼、神色又倉惶如撞鬼。
「你和陳洛夜間幾點分開?」斷過案的前太守杜秀明直接問。
沈涵愣了愣,但對這個前任太守沈涵還是有幾分敬畏,何況知曉了杜秀明對陳洛無意,反而有可能成為自己的家公,也有些莫名的親近感,也知杜秀明為官口碑也不錯,並不是個愛八卦之人,便坦誠回答,「子時末吧。」
「他臉色很不好,你多注意一下。他好像有點心疾?總見他時不時的撫著心口,你也莫問他,多注意一些,泡些養心的參湯與他喝。」
呃?還真是賢惠的後爹啊,沈涵作揖道了謝。
杜秀明特意轉到院里,看了看陳洛的馬。
回房換好衣袍,陳洛輕輕捶了捶額。
想想真是傻,那天父親對陳叔那句「他無父無母」已明顯的將陳叔視為比他更親的人了,他還讀不懂這話意,還去跟父親「較真」。
父親一直就是個親疏遠近拎得很清的人。父親,你也認為我血不幹凈?認為我臟?由此便不認我是最親的兒子了麼?
他也明白了為甚不讓他再去早晚請安。他的存在真的對父親是一種傷害?他請求留下真的是在為難父子?摸了下自己的臉?這臉真的讓父親看了難受?若如此,他不在乎毀了這張臉。
若不是胖和尚那番話,他自己絕不會如此想,絕不會想自己是在難為父親,怎麼可能?
他不後悔,向他的父親請求過留下盡孝。只是留給他的時間竟是這般的少。
如若知道他的時間這般少,他定不會請求父親讓他留下,他會如父親的意離去,他知道就算父親怎的把他不再當成最親的人,也會為他的病逝傷懷,畢竟,他是他那麼用心養了二十年的兒子。
但如今,求也求過了,剩這點時間,他要回他的山莊、要與父親在一起。
如若知道他的時間這般少,他定不會跟沈涵說成親的事,更不會沒忍住身體衝動,和沈涵做下了那般的事體。
那般的親了又親沈涵,若不是沒有沈涵所說的潤滑的藥脂,怕傷了沈涵,他真會和沈涵在野外便行了夫夫之道。
給不了人一世一生,陪不了人到老,如何能做這這樣的事?往後的歲月人生,沈涵該會多難受?多恨他?
他的心痛得像針扎一般,非要如此忍不住,陳洛啊陳洛,你、真不是人。
可想到將來是其他人對他的小書生這般,他的心更痛,會有其他人親你、吃你的口水、小舌兒,摸你那處,你也會在別人的懷裡顫成那般樣子?沛霖,我……
如今對你,我是進不得,退不得。愛了你三年,兜轉了三年,卻是這般的結局,如何甘心?
他出來時,眾人已在院門外等他,他先向父親行了禮。
父親扔了一袋饅頭給他,「何時像女兒家般的還得梳妝打扮了?」
「還是父親疼我,知我總吃不飽。」他笑了笑,掏出一包紅油豬耳。
「你去哪買的?怎麼不多買些?」陳天華拎了兩塊吃後遞給了莫因和杜秀明,「還不錯,味道甚好,也頗脆」。
那是,店裡的夥計說晨間集市有一家紅油豬耳最是好吃,早早的就排起長隊,一人只能買一包。
但陳洛沒答腔,只是深深的看了父親一眼,才來到沈涵身邊,從袖兜里掏出一小包豬耳,「我藏了點給你,貪嘴喵」。
沈涵歡樂的拿過來,笑得眼睛都成一條細縫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