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實是混蛋。

相對江深而言給他留下的傷痛以及難堪的回憶，這就是李涇川，在年輕的時候給愛人留下的不可磨滅的陰影。

他一直都叫江深感到害怕，不論是從前還是將來。

氣急了的李文琛無法就此平息，他泄憤似的踢了一腳門，卻又難以忍下這口氣，猛地抓住李涇川的衣領，大聲地質問他，「李涇川，你是想讓他死嗎？」

想讓他死嗎？

不，他沒辦法去直面江深的死亡，這時候的李涇川才會更知道江深在他的心裡佔了多大的重量。

他從不想叫江深去死，甚至在兩個月以前，他還曾想要和江深好好過日子。

原因也絕不是因為那個孩子。

李文琛的話讓李涇川一下子無措，他甚至抖著嗓音捂住臉會哭泣，他說：「我不想讓他死……我不想……」

李文琛沒辦法去責備這樣的李涇川，他是他的哥哥，從小到大都是驕傲自滿的哥哥，哪怕他會心疼江深，會因為江深是他的好朋友而氣憤，但是他也絕對沒辦法去責備他，李文琛會承認自己的自私，也會糾結。

許許多多的髒話在李文琛的嘴邊兒打轉，卻又被他咽回肚子里，他咬著牙齒惡狠狠地說：「你個禽獸。」

他沒有辦法去過多的責備，丟下這句話也是他對李涇川無法言語的失望。

他得對李涇川多麼失望才能說出來這句話？

那是他從小敬仰羨慕的哥哥。

他最終鬆開了揪住李涇川衣領的手，留下癱坐在地上哭泣的李涇川。

李文琛在將進入江深的病房的時候深深地吸了口氣，他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和態度去面對江深。

最終他推開門的時候江深都還沒能醒過來，身上四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儀器，臉上也有許許多多散不去的淤青，李文琛感覺自己沒辦法保持鎮定，他也會捂著臉龐哭泣，一遍一遍地對江深說對不起。

是他的錯，才會在當初讓江深和李涇川認識。

李文琛曾以為，那麼喜歡李涇川的江深，起碼會因為長得像許成宇七分像的臉而被李涇川善待。

在如今他看來，是他錯了，錯得徹底。

江深傷得太重，昏迷了整整三天才醒過來。

他醒來的時候沒有看見李涇川，睜開眼睛看見的第一個人是醫生，而後才能看見站在醫生身後的李文琛。

江深鬆了一口氣，起碼讓他看不見李涇川就好。

醫生走後李文琛已經哭得泣不成聲，他斷斷續續地好不容易才表達清楚他對江深的歉意，

「對不起……對不起……當初我就不該讓你和他認識……他就是個禽獸！」

江深只是輕笑，眼睛看向別處，

「其實那時候是我先喜歡上他的……是我自己賤……」

或許江深不能夠明白躲在門口的李涇川是怎樣的心情，明明當時是他自己說了江深賤，可現在再從江深的嘴裡說出來的時候，他的心裡竟不是滋味。

李涇川難受極了，他只覺得鼻頭髮酸，沒法兒再聽下去。

江深還在手術室的時候，即使是意識模糊，也死死地拉住醫生的衣服，求他救救自己的孩子，他在昏迷的時候，聽見醫生在他的耳邊安撫，

「孩子沒事兒，很健康。」

他才能放心地昏睡過去。

如今他醒的時候依舊放心不下他的孩子，他拉住李文琛的手求他帶他去看一看他的孩子。

李文琛不得已的李文琛只能舉著手機里的照片安慰他，

「看見了嗎？這就是孩子。」接著他笑起來，眼圈兒都還是紅紅，「醫生說孩子雖然早產但是很健康！只是可能會在醫院待一段時間。」

江深只覺得自己鬆了一口氣，他也認為他的孩子沒事兒就好。

虛弱不已的江深在醫院呆了足足有兩個月。

聽到江深要出院的消息急急趕過來的李文琛還是慢了一步。

從來不關心江深的李涇川早早地就派人來接江深和孩子回家了。

他深知李文琛打的什麼主意。

李文琛想要他和江深就此分開，李涇川也會害怕永遠見不到江深的日子。

所以從前從不上心的李涇川也會慌了神色，想要去接江深回家。

可他顯然不夠負責。

剛剛出院的江深帶著一個出生才夠兩個月的孩子，卻沒有一個人在他的身邊照顧他和孩子。

李涇川認為所有的一切都還能回到從前，他的江深會很愛他。

他受夠了江深不在的這兩個月，房子里沒有一個人而顯得空空蕩盪，也沒有一個人會每天在意他喜歡吃什麼而要照顧他不讓他因為挑食而營養不良。

沒有一個人會像江深那樣深愛他。

所以他認為江深一旦回來了，生活就會像從前那樣。

所以在他下班回家的時候李涇川沒有看見深愛他的江深為他準備的飯菜，甚至家裡沒有一個人。

李涇川會想不明白江深到底去了哪裡，當他坐在沙發上苦苦思索的時候。

瘦弱的江深懷裡抱著熟睡的孩子，手裡還拎著大小的東西。

他終於變成了李涇川最不想看到的樣子。

過分的瘦弱，因為忙碌而略顯得邋遢，庸庸碌碌的家庭主夫。

憋足了一口氣的李涇川在將要爆發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他前不久才對著江深犯下的惡性，於是他深吸了一口氣，咬著後齒問他，

「你去哪兒了？」

江深現在怕極了李涇川，站在門口不知所措，只能無奈地回答，「家裡沒有吃的了……孩子也需要吃奶……而我沒有……」

李涇川哪裡會知道江深身子差而沒有奶！他所熟知的世界就該什麼都不缺，他也不能明白江深為什麼會這樣的疲憊。

他什麼都不知道。

「哼！」李涇川惡狠狠地拿了手裡的衣服摔了門。

江深鬆了口氣也該要繼續忙碌。

他哄睡了孩子，繼續摘菜，洗菜，做飯。

他忙完了這一切，才敢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李涇川的門。

打開門的李涇川也是面無表情，

「幹嘛？」

「該吃飯了……」

李涇川沒想過只是一頓打而已就讓江深這樣怕自己。

他看了看江深難得地軟了態度，「知道了。」

他吃飯的時候不時地看一眼江深，他還是不習慣向別人低頭，只能裝作滿不在乎，

「明天我要吃番茄牛腩。」

「啊？」江深驚訝地看一看他，才快速地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