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裔接到醫生朋友的電話時，正在給季驍做晚飯，他關了火，走到窗邊，問：「你再說仔細點。」

「我看了你給的那些片子，沒什麼問題，但是你說患者經常頭疼，過段時間自己就好了，沒有吃過止疼藥，是嗎。」

「沒有，我沒看他吃過什麼藥。」楚裔頓了頓，又道：「他怕黑，失眠，經常睡不好，會做噩夢。」

「還有什麼癥狀嗎。」

「他···他還怕看到鎚子，不喜歡聽到重擊聲。」

「楚裔，我是腦科醫生，這種情況你應該去諮詢心理科。」

「他很正常！除了睡不好···」

楚裔沒再說話，失眠做噩夢睡不好、怕黑、怕看到鎚子一類的工具，光是這幾點就已經不正常，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季驍小時候是不是經歷過什麼事，但他不敢去細想。

「好，我知道了。」楚裔把手機都快要握碎。

「楚裔，這種情況很像PTSD，是最近才出現的情況嗎？」

「我不知道。」

楚裔不知道，這麼多年他不知道季驍怕黑，不知道他整夜整夜地做噩夢，不知道他會在夢裡哭，也不知道他看到鎚子會喘不過氣來，他什麼都不知道。或許很久之前季驍就怕黑了，所以小時候他從來不跟楚裔一起睡，不管楚裔怎麼鬧騰怎麼威脅，季驍堅持得很徹底，楚裔現在才明白他是怕別人看到他睡覺的樣子。

「如果最近才出現，儘快治療，痊癒的可能性大，你跟你朋友聊聊，看能不能先找出他的應激源，具體我待會兒給你推一個這方面的醫生，哈佛的博士，這種一般的心理問題交給他你就放心···」

「如果，如果是很久之前就···」

楚裔說不下去了，如果季驍很久之前就得了這種病，為什麼這麼多年他都不知道。有段時間季驍特別瘦，好像風一吹就會倒的樣子，楚裔發現過的，只是那個時候他還太小，他只有十幾歲，季驍身邊又多了個簡兮，他討厭那個女人能站在季驍身邊，討厭季驍吻她，討厭季驍對他笑，那是他不曾得到的季驍的溫柔，所以十五歲那年他學會了抽煙，學會了喝酒，連帶著看季驍都多了一絲厭惡，哪裡還記得季哥哥瘦得不健康的樣子。

「很久之前？多久？他有抑鬱傾向嗎？」

「他不喜歡說話，不喜歡笑，好像什麼都不在乎···」

楚裔好像有些明白這麼久以來自己心底深處的那種害怕是什麼，他害怕季驍什麼都不在乎，不在乎他，也不在乎自己。季驍連自己都不在乎，連餓了都不知道吃飯，只是整夜整夜地睡不好。

「有過自殺傾····」

還沒等醫生說完楚裔猛得把電話掛掉，手機被他狠狠地甩到某個角落，PTSD、抑鬱、自殺···這些詞怎麼能套到季驍身上呢，他明明只是看起來有點瘦，他明明很健康···

季驍開門進來看到楚裔蹲坐在床邊，抬頭看他時，眼睛紅得像哭過，季驍微愣，不知道這小霸王又怎麼了，他剛想靠近，對方突然把他抱到懷裡，力氣大得他都產生了痛感，「你又發什麼瘋。」

「···你···」

你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

他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讓季驍突然心軟，「怎麼了，狗崽崽。」

楚裔抱了他好久，頭埋在他的頸窩裡，囔囔道：「季哥哥，你為什麼不喜歡笑。」

季驍撫摸著他的後腦勺，一下一下的，「沒什麼開心的事，為什麼要笑。」

「可是每個人都會有開心的事。」

「楚裔，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肆無忌憚。」季驍突然冷臉，「快起來，你抱得我很疼。」

楚裔鬆開他，吻得熱烈又急促，「季哥哥，我想跟你做。」

季驍捂住他的嘴，推他，淡淡道：「我餓了。」

「季哥哥，以後有我，所以···」你能不能開心起來。

季驍不明白楚裔突然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他在楚裔的眼眸里能夠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他能明明白白看到對方眼裡的喜歡，他不是不知道楚裔的感情，可是他給不了楚裔想要的，只盼著楚裔快點過了這股新鮮感。

兩個人吃飯的時候楚裔難得沒有說話，屋子裡安靜極了，季驍開始不習慣這種安靜，「怎麼不說話。」

楚裔說話悶悶的，「沒什麼想說的。」

季驍放下碗筷，淡道：「不吃了。」

「怎麼不吃了？你又只吃這一點。」

季驍看了他好久，最後不耐煩道：「你又在鬧什麼脾氣。」

楚裔難得沒有反駁他，好像心情低落到極點，季驍不想去研究一個小崽子突如其來的情緒，便丟下碗筷進書房處理公事，可他看著電腦熒幕上的文件開始莫名其妙地煩躁，那種心慌又涌了上來。

半個小時之後，季驍出門，楚裔還在餐桌旁坐著，看他出來，眼神直直的盯著季驍。

季驍喊了他一聲：「過來。」

楚裔聽話得像只大狗，幾步走到他面前。

季驍輕輕抱住他，楚裔回應的是更深更重的擁抱，季驍跟他拉開距離，捧著他的下顎，笑了笑，「親我一下。」

將近十年的時間，楚裔看到季驍的笑不超過十次，他可惜這麼漂亮的季哥哥怎麼不喜歡笑，可是現在，他突然就想把季驍私藏起來，不想任何人看到他的私有物。

他低下頭吻著季驍，恨不得把季驍揉進自己的身體里，低低道：「季哥哥，你別不開心。」

季驍的聲音帶著一絲欲，「抱我到床上去。」

這晚上楚裔要他要得格外狠，把季驍里里外外都親了個遍，眼睛紅紅的一直在喊他的季哥哥，楚裔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總覺得懷裡的季驍好像隨時都會消失，心臟莫名地疼，楚裔想，這世上還有什麼能留住他的季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