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凄厲的呼喊，黑霧逐漸幻化成一個個穿著血紅色肚兜的小孩。他們或飄在半空，或站在院子里。他們的皮膚蒼白，魂體若隱若現。這些都是嬰靈真實的靈體。

嬰靈們都哭鬧著，喊著娘親，可是，他們的娘親早就拋棄了他們。

我嘆息一聲，落在院中。如意伸手扶了我一下，問道：「師父，現在該怎麼辦？」

「除鬼」

「可是…」，如意眉頭微蹙，眉眼間儘是不忍。

「將他們送入輪迴就好了」我蹲下身子，與一個正在哭著的嬰靈對視著。那小孩看著我，止了哭聲。

我從來不知道我這張傾國傾城的臉還有止小兒夜哭的作用，心中有些忿忿。

「不哭了？說吧，你們為什麼要去奪人生魂？」我戳了戳那小孩的臉，冰冰涼涼的，有些滲得慌。

「我們想要一個娘親」小孩兒帶著哭音答道。

「娘親？你們怎麼知道那些女子是你們的娘親？」我問。

「我們沒有見過我們的娘親是什麼樣的，但我們的娘親一定是最美的。所以我們就想讓娘親來陪陪我們……」小孩兒回答的有理有據，一雙暗黑無光的眼睛滾落顆顆淚珠。

這些都是未出世的可憐孩子而已，他們只是想找娘親。但如果就放任他們不管，那些女子又何嘗不無辜？

「可是她們也不是你們的娘親，你們找錯人了……」，我輕聲道。

「我不管，我就要娘親」嬰靈突然暴怒起來，大聲呼嚎著，其它嬰靈也跟著躁動起來，刺耳的哭聲又在耳邊遊盪。一個個嬰靈的周身開始不斷冒著黑氣，氣息十分暴烈。那是妖神之氣！

我單手結印，放在額心，大聲呵道：「定！」。半空中的符陣突然閃了下亮光，嬰靈也慢慢安靜了下來，黑氣逐漸消散，氣息也變得平穩。

「聽著，要想看娘親，明日就帶你們去找你們的娘親。但是現在開始乖乖聽姐姐話，不然姐姐就揍你們，讓你們永遠看不到你們的娘親」，我的個暴脾氣！

「……」嬰靈們都安靜下來，眼巴巴的望著我。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凈化他們身上的妖神之氣，妖神之氣，是天底下最純粹的濁氣，至惡至濁，難以清除。幸好，天地萬物相生相剋，而我卻正好能清除它。

「如意，你先為我護法，為師先要清除嬰靈身上的濁氣」，我對如意說到。

「師父，我來吧。清除濁氣太耗心神了」，如意望著我，眼中滿滿的擔憂和祈求。

「這一股濁氣特別，非你所能清除的，護法吧」，妖神之氣一般仙神怎麼能清除，更何況，嬰靈與妖神之氣糾纏時日甚久，嬰靈靈識不全，妖神之氣深入靈識，簡單的清除只會讓嬰靈也從此消逝，不能輪迴。

「……」

「去吧」不容置喙，我嚴肅的說到，如意看了我的神情，幻化出靈氣長劍，升上半空，結下結界。

我盤腿坐下，抽出一部分神識，和清靈咒一併放出，用神識裹住妖神之氣，再用清靈咒將兩者一併打撒，最終灰飛煙滅。

這個過程，對於我而言滿腦子只剩下一個疼字。割神識，打撒神識，比在身上割下一塊肉，然後再烹煮煎炸烤要疼上萬萬倍。但是，我必須要做，這些小孩子，已經夠可憐了……

過了許久，妖神之氣終於消散了。「咳…」，我終於撐不住的趴在地上，一口瘀血就噴在地上。

「師父！」，如意輕輕的擁著我，雙手顫抖著，用衣袖為我擦著口角的雪，動作小心翼翼，很輕。可是我全身都很疼，特別疼，想哭但又不能哭。哭了，如意會更擔心。

我強忍著疼，微笑道：「沒事，就是太久沒做這種事了，一時沒能適應過來」

如意不言，漂亮的雙眼中含著淚光，竟讓我覺得他比我更痛。我又叮囑了嬰靈讓他們別鬧事，才讓如意將我帶到客棧休息。

我拿出清晝給的乾坤袋，翻找了幾粒固靈修靈的丹藥吞下，就在床上打坐調息。如意就一直守在身邊，緊張的看著我。

我讓他去休息，他搖搖頭，眼巴巴的望著我，固執的在一旁一動不動。看著就像一個小奶狗，生怕我下一秒就拋棄了他。

我心中一酸，身上疼，五臟六腑不知為何也開始疼了。妖神之氣出來了，我也該離開了，丟下如意一人，他當如何？

待我調息完畢，已是第二日的下午了，睜開眼，被屋子裡的清蘭嚇了一跳。

如意遞上茶水點心，擔憂的看著我，我給他一個安撫的笑容，示意我沒事。我轉過頭，看著畏畏縮縮在一旁的清蘭，又疑惑的看向如意。

「徒兒怕師父調息完後想吃東西，便出門去買點心，途中碰到清蘭姑娘，她便也跟著來了」，不知為什麼說的還有幾分委屈，難不成是怕我生氣，我有些哭笑不得，塞了塊點心在他嘴裡。

「你來了正好」，我站起身，走到清蘭面前，手指點在她的眉心，注入了一股溫潤的靈力。

清蘭感到一股股暖流掃過身子，十分的舒適。

「魂魄齊全，無大礙」我悠然道，魂魄無礙，只是有些被濁氣影響，剛剛正好為她定了定魂。

「我是不是不會死？」清蘭聽了有些開心。

「暫時不會」

「暫時？」，清蘭緊張的看著我。

「百年之後你還想活著？難不成想成為老妖怪？」，我促狹的看著她，老早看著她那副兔子模樣就想捉弄她了。

「……」，清蘭不語，低著頭，臉頰緋紅，看來有些不好意思。

「昨日跳舞之時可有不適之感？」，我想起昨日的艷鬼，問道。

「昨日跳著跳著，就感覺像是一場夢境一般，大概是天黑了，看不清四周了」，清蘭回答道。

「嗯……」，我點頭。那艷鬼不奪人性命，只是為了跳一支舞，冒如此大的風險？這個鬼可有點意思……

「仙長昨日可有什麼……」，清蘭不再言語，意思卻表達到了。

「確實有東西想要害你，正好，現在你同我去一個地方，我有些問題要問你」

清蘭點點頭，我便帶著清蘭和如意去了昨夜的荒廢院子。清蘭遠遠的看見那座廢了的宅院，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扯著我的衣袖弱弱道：「仙長為何要去那種地方？」

「怎麼了？」我隨意的問了句。

「那地方不幹凈，我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去那裡有些……」，清蘭停住腳步，祈求的望著我。

「嗯？不幹凈？」我聽出她話中的不幹凈與我所理解的不幹凈有些不一樣。

「仙長有所不知，哪裡曾是一座青樓，專供男人取樂的地方……」

「！」我看著那破破爛爛的院子，一下子明白了那麼多的嬰靈是怎麼回事了。

另外，我和如意昨晚居然在青樓里呆了半宿，縱然……那是荒廢的。但想想還是蠻刺激的……若是能正兒八經的逛一次青樓，身為女人的我，也是此生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