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圍坐在桌前，皎潔的月光透過樹，零零散散的披在兩人身上，更添了幾分涼薄之意。他們一杯杯的喝著陳年佳釀，也沉默不語。

或許是不知要怎麼開口？楚寄雪只是一杯杯的喝著，烈酒入喉有輕微的灼燒感，熱熱的，這樣他才能感覺自己是真實的活著。

微風拂過，吹起楚寄雪的碎發，微微擋住了他的眉眼，或許是酒烈，他感覺自己現在有點朦朦朧朧的。

酒過三巡，兩人都蒙上了一絲醉意。鍾夜白是愛喝酒，可楚寄雪卻是借酒澆愁。

借著醉意，鍾夜白忽的直勾勾的看著楚寄雪的臉，終於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話。

「楚寄雪，你是不是喜歡你那小徒弟？」

楚寄雪端起一杯酒，愣愣的望著月亮，他看著天，把酒猛地灌下去。辛辣刺激的他眼角冒了淚光，他笑著，淚光在月亮的照應下閃閃的。

「我不知道...」

楚寄雪不知道什麼是喜歡，喜歡一個人又是什麼樣子的。他從來沒有喜歡過什麼人。師弟說他木訥，他也沒覺得有什麼。

可是為什麼，他看到忍冬總會產生莫名的情緒，會難過，會悲傷，會憤怒。

他不理解。

他又問鍾夜白。

「你說，喜歡到底是什麼樣的。」

楚寄雪苦悶的灌著酒，漆黑的眸子忽明忽暗，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他低下頭，手緊緊的攥著衣襟。

「我是不是不配去談喜歡？我配不上忍冬，忍冬喜歡的是他的師兄...我一點都比不上白芷。

我是個老傢伙，沒喜歡過人，不懂什麼是喜歡，不會疼人，長的也不好看，脾氣又不好。可是白芷他年輕，懂得愛，溫柔體貼，長的也俊俏。」

他抬起頭，質問一般吼了出來，就像一隻壓抑的獸，一滴滴眼淚在他眼角劃過，又在地上碎裂。

「我拿什麼能去和他比較？」

我想去喜歡忍冬，可是忍冬不喜歡我。

我以前不是這樣的」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棵救命稻草，楚寄雪哭著看向鍾夜白，他雙眼朦朧，只覺得眼前的人能幫自己。

「我要變得不像自己了

鍾夜白，你幫幫我。如果喜歡會讓我變成這個樣子，開始患得患失，開始難過，我寧可不要這個喜歡。

我害怕。」

鍾夜白垂著眸，伸出手奪過楚寄雪手裡的酒，不讓他繼續喝下去，而後幽幽開口到。

「可是...這才是喜歡啊。」

楚寄雪抬起頭，淚眼裡有些不解的神色，似乎是覺得哭訴不成樣子，於是伸出手擦了擦淚。但他的心裡好苦，想把一切都找一個人傾訴。

「我知道，師父喜歡徒弟，是件傷風敗俗的事。是我為師不尊，可是，就算我不想去看他，身體總會不由自主的往他身邊靠近。」

「我愛他...有錯嗎...」

聲嘶力竭的訴苦，剛剛止住的眼淚又一次掉落了下來，楚寄雪哭的像個淚人。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心上有撕裂一樣的疼，這種疼比千刀萬剮還更甚幾分。

他躺倒在地上，像一條瀕死的魚，失去了聲音，眼淚一點點留下，不能呼吸了。

就像個孩子一樣。鍾夜白想著，扶起楚寄雪的身子。

鍾夜白垂下眸，有些心疼的看著哭到昏睡的楚寄雪，扛著他的身子放到了忍冬所在的房間里，只希望這樣他能睡得安心點，她小心翼翼的給楚寄雪蓋上被子。

「罷了，看在這麼多年的交情上，以後就多幫幫你。

誰叫我們都是一樣的人呢？」

鍾夜白苦笑，好看的臉上攀附上一絲苦楚，她回到酒桌前，幹下最後一杯酒。搖搖晃晃的走出清心軒，而後慢慢的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