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一，所以晚上的班是9點到11點。他的任務就是彈鋼琴，因為是大城市，每天晚上加班的人很多，6,點一個高峰期，9點的時候是另一個下班的高峰期。很多人就會選擇去酒吧放鬆一下情緒。

不過裴文歌工作的地方有點意思。和普通的清吧或者迪吧不一樣，他這裡是兩種混合形式的酒吧，周一到周五因為上班都是按照清吧的標準來做，就是鋼琴曲配雞尾酒的那種小調調。然後周末呢就是晚上8點到凌晨1點是迪吧，然後1點清場又一直營業到3點。

別說，可能是因為生活壓力大，這種經營模式似乎廣受白領們的好評，還有一些學生也是喜歡這種瘋狂過後的安靜，帶來靈魂上的滿足。雖然酒吧的那個調酒師和裴文歌說受歡迎就是因為全市就此一家，物以稀為貴。

裴文歌照例提前一個小時到那，坐在吧台前面跟一群人聊天。他來著一個月因為睡地下通道的原因認識了一些「流浪者」，就是街頭混混。雖然那些人每天沒幹什麼正事，不過好歹讓他覺得不會太摸黑，至少能快點了解這個城市。

「勁哥來了。」聊著就看到一個「精神小伙」一般的人走了進來，此人頭髮染成了酒紅色，是這群混混頭的二老大，原名周勁。那人走上來一把薅住了裴文歌的肩膀:「聽說你今天去找工作了？找到了嗎？在魏哥這兒工作養不活你啊？騷x。」

「吁——」旁邊一群人跟著起鬨，魏哥是酒吧老闆的朋友，真正的老闆特別忙，朋友也是個調酒師，所以就叫來幫忙了。

「勁哥你別開玩笑了，我雖然是寫過那種東西，但我不是那種人。」裴文歌紅著臉解釋道。

「嘖嘖嘖，我們的情色、小說家靠著這一行當賺了多少？」一旁的人也開起了玩笑。裴文歌之前在網上賺錢，有天看到了這個機遇，就試了試，沒想到編輯很欣賞他。他也就這樣賺了小幾萬。這些事他之前也沒在意就和這群人說了。工作嘛，不分貴賤，要不是他做了那樣的選擇，也不會去寫這些東西來賺錢。

「別說了，都過去了。我今天找到工作了，給一個盲人做護工。」這話一出口其他人還沒什麼反應，倒是正在調酒的魏笙有了反應。

「盲人？」他還在擦拭杯子，動作停了下來。周勁也微微愣了愣，看向了魏笙。

「是啊，聽說脾氣特別暴躁。要是我能留下來，至少可以有個長期工做一下。」裴文歌要了一瓶啤酒喝了幾口。魏笙看他這個樣子，有點欲言又止。

盲人，還脾氣暴躁，應該就是他了吧……魏笙撇了個八字眉，憐憫了看了一下這個老實孩子，悲痛地說道：「祝你好運。」周勁也應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文歌有些好奇，突然眯了眯眼，投去了好奇的目光：「魏哥勁哥，你們該不會知道這個蔣先生吧？」

蔣先生？那何止認識啊……魏笙幹笑了兩聲，說道：「你不是說脾氣暴躁嗎？我只是祝你好運，我怎麼可能認識什麼盲人。瞎子都看不見我的英俊瀟灑，我會很苦惱的。」是啊，況且還是個比他帥不知道多少倍的瞎子！

什麼鬼？聽了魏笙在那自吹自擂，一群人看著魏笙翻了個白眼。

9點鐘有人陸陸續續地來了，裴文歌就坐上了琴凳子開始演奏了。他有些小激動，他的人生里從來沒有碰到過盲人，不知道會不會給他無趣的生活帶來一點驚喜呢？這麼想著本來彈著舒緩《夜曲》的他就換成了比較歡快的《小星星變奏曲》……

中介公司告訴他約的時間是9:30，所以星期三一早裴文歌就坐巴士往自己拿到的住址那去。跟著手機導航總算是找到了那人所住的小區。

「也沒有很豪華啊……」就是一個比較普通的小區，他以為一月能付15000的人肯定住在很高檔的小區里。而且小區裡面的健身器材也挺多的，植被也不錯。好吧，這對正常人來說都是享受，對於一個盲人來講這些東西除了成為路障，也沒別的用處了。難怪那客戶買東西也不會出門。

「五單元601……啊，在這。」找到了地方裴文歌在樓底下按響了門禁。

「滴滴滴，滴滴滴……」響了大概5次的樣子，終於被一個人接通了，那頭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煩地說：「你要是黎路我就單手捏爆你。」

裴文歌心都漏了一拍，緊張地一下子連名字都忘了，吞了吞口水，結結巴巴地說：「那個，請問，是蔣先生嗎？」

那邊好像沉默了一下，又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才有聲音傳過來：「你誰啊？」聲音里滿是戒備。

「那個，我是中介公司過來做護工的。我姓裴……」還沒說完「滴——」一聲就是門被打開的聲音，然後就是掛掉語音的聲音。

裴文歌緊張的鼻孔都放大了一倍。這個人該不會已經架好武器等著他了吧。懷著這種心驚膽戰坐上了電梯然後走到了601的門口。剛剛伸出手就看見門被打開了，舉在半空的手就尷尬地停在了那。

眼前的人頭髮有些長，鬍子像是有幾天沒有刮的樣子，看上去還算年輕。身上穿著稍稍有點厚的秋季睡衣，雖然臉看上去有些不靈光，但是從衣服來看是個愛幹凈的人。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人真的是右手開的門左手杵著一個棒球棍，一副不報上姓名就要開打的架勢。

「那個，蔣先生您好，我是裴文歌，第一天來做護工，請多關照……」

那個人死死地盯著裴文歌，裴文歌知道對方是盲人，也看回去。不過只看一眼馬上撇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