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裴文歌感覺身體像是服用了化骨散一樣軟趴趴的，胳膊都沒有力氣抬起來。好不容易睜開了眼睛就看到不太亮堂的房間里站著一個不太熟悉的人。

「可算醒了，你這些天營養不良才這麼嗜睡，你再不醒，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秦陽放大的臉杵在了裴文歌的眼前。

發現自己被綁住了被人丟在了床上，房間的空調溫度也低於正常人的承受範圍。身上的單衣被掀了起來，胸口上的疤痕一覽無遺，因為許久沒有好好進食的緣故，隱約看得見胸下的肋骨。即使是這樣一幅倒盡胃口的模樣，旁邊的人眼中還是一片貪婪，像是一頭饑渴的野獸看到了久違的食物一般。

略微冰涼的指尖觸碰在裴文歌胸口的疤上，然後來來回回地撫摸：「說你是個抖m你還不好意思了？嘖嘖嘖……多漂亮啊。」然後又轉手去摸裴文歌手上的齒痕和刀傷，「你說你看見自己流血會有點興奮？」

裴文歌已經怕的打哆嗦了，死就死的痛快些，若是在死之前還遭受到了一翻侮辱那會讓他直接崩潰。他努力地笑了笑：「秦醫生還有這個愛好？還偏偏選的我？」

秦陽手中不知什麼時候變出了裴文歌放在衣服口袋裡那幾顆藥丸，一臉邪魅地看著他，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的五官長得十釐清秀，即使現在是一副變態的表情，但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喪心病狂的人。

「我的妻子學得也是心理學，但前些年死了……」秦陽似乎要講一個故事，手指還在瘦弱的少年胸口那道疤痕上打旋，引得底下的人一陣戰慄，「你知道吸食海、洛因的人怎麼戒掉嗎？醫生會先給他們開美、沙酮，然後慢慢的減量，最後再戒掉美、沙酮。這樣就算戒毒成功了。不過……在戒毒途中一旦停掉了美、沙酮，那些癮君子就會渴望更多的海、洛因，最後可能吸入過量而死亡。」

裴文歌不知道他說這個話有何用意，但是那個人眼中已經有了癲狂一類的神情，手也不受控制的伸向了裴文歌的脖子上，然後慢慢地施加力量，待裴文歌因為缺氧而張開嘴的時候就把那幾顆藥放進了他嘴裡，順手將身邊的水給他灌了下去。

「咳咳咳咳……」裴文歌嗆得臉紅脖子粗的，好一會兒才平息下來，「沒用的，這根本就不是毒品。」

「我當然知道，這是讓你快活的藥。」秦陽笑著說道，然後躺在人的身邊抱住了裴文歌赤、裸的身體，「我學心理學，不是因為我的妻子有病，是因為我有，而我想透過學習這個東西來治療我自己。」

裴文歌覺得這個人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為了避免有更多的肢體接觸，他一個勁地掙扎想離他遠一點。但那個人手勁很大，將他的脖子用胳膊勒住了，裴文歌往前掙扎一點就多了幾分噁心想吐的感覺，只好縮在一起戒備地聽他講故事。

「我有嚴重的焦慮症，還有精神類疾病，我在焦慮的時候喜歡透過傷害別人得到內心的平靜……我以前不想進醫院，我的愛人就在家給我治療，之前我發病她都有辦法的……可是……最後一次我發起病來她終於是再也承受不了，被我活活逼瘋了……於是她親自選擇在我的手上永遠訣別。」說完手上的力量又重了幾分。裴文歌覺得自己有些呼吸不暢，但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在緩緩上升，因為他突然就覺得……這一切都可以圓滿了。

他不是沒有了希望嗎？這個人也是啊，蔣元欽也是，所有的人都是在這個世界上如塵埃一樣的活著。有些人想追求福祉所以治癒自己，或者碰上了可以治癒自己的人。結果呢？秦陽因為喪氣一心修學成為了鶴立雞群的人，但長時間沒有接觸人沒有情緒的他在看到這樣的自己而重新變回野獸。蔣元欽也終將失明，無法繼續他的攝影事業，而自己經歷了家破人亡，還有現在這等污濁之事，也該把留在世間的念想斬斷了不是？

「說實話，這幾年我一直都避免讓自己有一些大喜大悲的情緒，不與人相接觸，潛下心來拿到了心理師的證書......」秦陽說完就伏在裴文歌身上嗅了一下這個人身上的幹凈氣息，「但是我知道我的心裡一直渴求著一個可以接納我的明白我的人。直到今天早上......裴先生，即使不是蔣總委託我給你做治療，我也會在不久之後主動在酒吧找你，但我沒想到你竟然這般和我心意，你因為自殘而獲得的快、感和平靜不是正好和我湊成了一對嗎？」

每個人都是馴獸師，野獸就是自己內心真正的性情。人皮面具帶著也能成為臉，最後還是捱不過物是人非，終會有疲憊的一天，於是就成了如今跋前疐後的局面，不如就此暴露本性，好歹自己也好過一些。

藥效來得有些慢，但是呼吸不暢的感覺不單單只剩下難受，有另一種奇異的感覺涌了上來。

「所以就是沒有……『美、沙酮』的你……咳咳咳……」

聽到他這麼說那個人突然跳了起來，整個人壓在了裴文歌的身上，雙手死死地摁著他的脖頸，帶著殘忍和釋然的笑意說道：「對，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人！你只用感受我就好了，這樣我們兩個都能獲得快、感和平靜。」裴文歌感覺自己的喉結都要被按凹進去，他的腿不斷地彈著，張大嘴巴想汲取更多的空氣，像一尾離開水面的魚。

上面的人眼神中帶著痛苦和興奮的交雜，手卻依舊施加著力量。裴文歌看著他漸漸平靜的神色，眼前的景變得越來越模糊。

幸好自己跟那個人說出了心裡話……裴文歌在閉上眼睛的瞬間腦海中閃過的依舊是那個倔強卻充滿著悲傷和等待救贖的臉。也是，下輩子投個好人家，早點遇見他，說不定這輩子的遺憾就彌補回來了。

這麼想著，裴文歌也漸漸地不再掙扎，平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