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戴哲從外面回到自己的房裡就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突然手機響了起來，看見來電人「嘖」了一聲把電話接了起來。

「喂？」那邊的聲音有些發怯。

「幹什麼？」

「今晚，一起吃個飯吧？」

「我剛剛從外面回，你到底想幹嘛啊？你幫了我我肯定會回報你的。你想要什麼？你現在就說好吧？」

「戴哲。」那邊的聲音似乎也變得空洞，「這個孩子，是可以給你脫身的，這樣那個阮家就威脅不了你了，你也不用和阮家的小姐結婚了。」

「嘖，所以女人麻煩，一不小心就能懷上！一開始你就說過不管結果怎麼樣，你都承擔，現在呢？你拿孩子威脅我？我現在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你覺得一個還未成型的孩子我會在意？」

「會，你會！因為我知道你的掙扎，你內心的善意。你要背叛你喜歡的人，可你現在就是一個劊子手，我不信你能好好地睡著，我不信你能問心無愧！」

戴哲突然也綳不住情緒，他只是一個受害者，他只是一個20出頭的男孩，為什麼要他去背負這些恩恩怨怨，到頭來為了所謂的「顧全大局」，他連人格底線都不要了！

他哽咽出聲：「我先掛了。」

「等等，他看到了照片！」那邊大叫。

戴哲思緒還沒拉回來，頓了頓，反應過來一把從床上彈起：「什麼照片？」

「那張隨身碟里，有你和我的照片，下午的時候，黎助理已經來找過我了，我什麼也沒說，過不久，那個人也會去找你的。說與不說，你看著辦吧。阿哲，做人不要丟了良心。說出來以後，不管是什麼樣的結局，我都可以陪著你。」那頭的聲音軟了下來，像是一隻手在輕輕撫平戴哲心裡的逆鱗。

戴哲看著掛掉的電話在黑夜中閃著光，突然用胳膊捂住了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戴哲一動不動地攤在床上——他在等一個電話。

快到9點的時候，他的手機鈴才響了起來。不習慣黑暗中的明亮，他眯了眯眼，才接起了電話。

「阿哲，你在家嗎？」裴文歌溫和的聲音傳來。

「嗯……有什麼事嗎？」

「嗯，今天，我生日，我早上去公司加班了所以沒來得及，晚上能陪我吃個蛋糕嗎？」他的語氣極為輕鬆，就像是很平常的邀請，戀人之間的對話。

今天裴文歌生日？戴哲看了眼手機上的日曆，確實是他的生日。他居然忘得一幹二凈。

「我現在出門去你的公寓。」他起身，長時間的躺著讓他起來的一瞬有些踉蹌。

「不用了，我就在你家樓下。你門牌多少，我來找你。我買了蛋糕、外賣和啤酒。」

戴哲抓著手機的手指都開始泛白，抿了抿唇，咽了一口口水，這才僵硬地說出了門牌號。

裴文歌進門的時候戴哲已經把燈都打開了，拖鞋也放在了門口。戴哲正拿著兩個玻璃杯和一大碗冰塊從廚房走出來。他在家穿得很是隨意，頭髮也沒有打理，和平時的樣子完全不同。

「來啦？」放下杯子連忙把裴文歌手裡的東西接了過來。

「你挺愛幹凈啊。」裴文歌環繞一周，房子很小，但是很是整潔。

「嗯，一個人住打理起來也簡單。文歌你冷不冷？」

「還行。哦對了，我下班之後順便去做了一個檢查，就這一個療程結束了，醫生說我沒什麼問題了，但是以防萬一，醫生說還是身邊有個人比較好。」他將身上的呢子脫下來掛在了衣架上，這才挽起袖子走到餐桌前。

當年在周勁家裡劃下的兩道疤成了永久性疤痕，像兩條長蟲吸附在他的手臂上，袖子只挽起了一半，但戴哲看了之後還是撇開了注視。

「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可能早就『客死他鄉』了。阿哲，我欠你一條命。」這話的分量極重，戴哲聽了有些彆扭。

「過生日說什麼死不死的！吃東西。」說完就給裴文歌布菜。屋裡有些熱，裴文歌喝了幾大口冰啤酒覺得神清氣爽，沒有繼續說這個話題，兩個人也有一搭沒一搭的別吃邊聊。

吃完蛋糕之後兩個人都有些微醺之意。靠在沙發上兩人談天說地。

「戴哲，我今天看了一則新聞。」

「嗯？」

「你，和阮家的千金，要訂婚了？」裴文歌挑起眉看了過去，見那個人身子僵硬沒做聲，他又呼了一口氣抑揚頓挫地說，「這都啥跟啥啊？簡直比電視劇還狗血……不過想來你也很無奈吧？也是藏得夠深，今天我才知道你是阮家的養子啊。」說完還有些煩躁地搓了搓自己的頭髮。

「嗯……」戴哲只含糊地應了一聲。

「所以說，上次你說你父親給你安排工作就是讓你去阮氏上班？」

「是。」戴哲喝了酒，反應變得有些遲鈍。

「那你的生父呢？你沒有找過嗎？」

戴哲低著頭靠在沙發上，兩隻手交叉放在肚子上，沒了聲息。

「那個阮氏也是做房地產的？」裴文歌繼續說。

「……」

「我還聽說，以前阮家和江家關係是不錯的，不過後來江家好像被蔣家收購了吧？江家遭到收購之後阮家的地位也不如以前了。說真的，戴哲，你喜歡阮家那個姑娘嗎？」

「文歌……」戴哲悠悠地抬起了頭，用一雙迷濛的眼看著裴文歌，眼中竟然都是哀傷，「你看見這個新聞之後難道沒有覺得心痛嗎？我還是你男朋友啊……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

這回輪到裴文歌不做聲了，什麼是喜歡？好像年紀越大，對戀愛的理解就越發不一樣。以前幻想的都是一見鍾情，轟轟烈烈。但是他後來發現自己性子就是比較敏感，又喜歡安靜，遇到了相互成就的那個人之後似乎覺得這一輩子的喜怒哀樂，功成名就或是身敗名裂都被那個人看去了。而且兜兜轉轉這麼幾年，最後還是和他留有溫存。

那麼，「喜歡」的人除了他，還能有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