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歌趕到的時候蔣元明已經在門口恭候多時了，看見來人，旁邊的便衣警察都把手往腰後探去，被蔣元明阻止了。

「來了？你的座位在第一排。我剛剛看了看，沒有錯的話，江老爺有一半的遺產供他們平分，所以他們才敢這麼硬來。你見機行事，首要任務就是保護元欽，雖然安排了前特種兵余諾作為遠程射手，但是不免還有些亡命之徒到時候拚命，黎路可能也會被支走，你……一定要小心。」這一次要不是裴文歌把情報這麼快送來，他們也不可能儘早準備，所以當裴文歌說一定要看著蔣元欽無虞的時候蔣元明同意了他的請求。他沉重地拍了拍裴文歌的肩膀，「最後一戰了，如果這一次能挺過去，我以我的父母起誓保你們餘生無虞。」

裴文歌進場了之後看了一圈，整個廳可以容納五六百人，做到後排幾乎都看不清太上人的臉，但依舊是座無虛席。

裴文歌走到第一排，剛聽到蔣元明說柱子躲舞台頂上了，看了半天才發現躲在舞台天頂隔板上的柱子，柱子穿一身黑趴在鐵架上沖他調皮地吐了吐舌頭，裴文歌沒有聲張，坐在了位置上。

裴文歌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有一種自己也是特種兵的刺、激感，也有些興奮，這種感覺讓他有些坐立不安。站在後台的黎路也偷偷跟他打了個招呼。

「你在幹嘛？」身後有聲音傳來，黎路趕忙拉上簾子。

「我看看情況嘛，好像都準備好了。」

裴文歌坐在離講台最近的地方，這時候有一個黑影往他這邊走來，裴文歌一看心裡一緊，對方也看見了他。

他還是反應很快地接了一句：「晉哥？您也來了？」他的前大哥瘦得好似皮包骨了，要不是看見了他脖子上紋著的一個青龍他都差點沒認出來。

「呀……」對方好像有點恍惚，眯著眼半天沒有叫出他的名字，「你……你怎麼也在這？」說完還抹了一把臉。

「晉哥您站著幹嘛？坐呀。」說完把椅子幫他放了下來，那人有些沒反應過來，順著他的手坐了下來，喉嚨一直在發出咳聲。

「晉哥您特地從C城過來啦？現在在A城發展了嗎？」

「是，A城比較好，賺得也多點。怎麼？你也是來A城發展了？」晉哥手一直揣兜里抖著腿，看上去有些焦躁，但還是在耐心地和裴文歌聊了起來。

「是啊，話說好久沒見您了，您在C城的小弟也沒跟過來嗎？」

「是，他們都在C城，我當時跟了一個大哥就到這邊來了。」

「確實，A城機會多，不過事兒也多，有的時候還真的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個什麼事兒。」裴文歌假裝嘆了口氣。

「怎麼，看你這樣，混得不怎麼好啊？」晉哥笑著說。

「是啊。」裴文歌無奈地聳聳肩，「別人底下一個跑腿的，拿的也不多。最近在想要不要找新的出路。」他說得極為含糊，想套晉哥的話。

晉哥一聽又是抹了一把臉，咽了咽口水：「跟著我幹唄，話說你跟這蔣家的二少爺還有聯繫啊？記得你之前挺喜歡他的，今天來捧場的？」

裴文歌笑著看向眼前的人，良久才說：「看您說的，我和他不熟，以前就是他們家一保姆，我就是一小員工，哪敢跟他有什麼聯繫？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他是蔣家的二少爺的。」

「那你今天來是幹什麼的？」

「聽聽演講唄。」裴文歌言簡意賅。

「沒那麼簡單吧？」晉哥賊聲問道。

「那您是來幹什麼的？」裴文歌反問，拉鋸戰？那他就陪他拉唄。

「我？多了一張票，沒人看，我就來了，正好偷偷閑。」

「第一排呢？這一排的票可真是一票難求，您頭上的也是個大人物吧？」

「喲，一看是內行啊！我就知道你小子沒我看得那麼單純，你是哪個門下的？」

裴文歌眼睛轉了轉，賭一把吧，於是豪橫地拍拍胸脯：「我，江爺的人。」其實他心裡很虛，生怕對方看出來了。

沒想到對方立馬眼睛放光：「那我還得叫你一聲大哥呢！我只是江爺手下的一個馬仔，您這混得還不好啊？這麼說，今天咱算是一夥的了？」

這稱呼一下就從「你」變為「您」了。裴文歌心裡暗暗嘀咕：沒想到這玩意兒等級還挺森嚴。

正說著演講就開始了，先是主持人介紹，然後再是蔣元欽出來演說，燈光聚集在他的周身，上台便是掌聲如雷。他想到他寫的小說里說過自己的左耳壞了，希望在失聰前聽到一次鼓掌為「輕葉」而起，這一瞬真是感慨良多。

那人今天把鬍子颳得很幹凈，彷彿一瞬又回到了很多年前裴文歌在網上看到的，那個意氣風發的他。蔣總的手輕輕地撐在講桌的兩邊，兩枚精緻的袖扣在燈光下閃著奪目的光，彷彿周身鍍了一層銀一般，在黑夜中為迷途的人指明道路。

蔣元欽說了大概20來分鐘，大概就是說一些拍照的心得和生活中的觀察。一個段落講完了，他停了一下，台上的大屏還滾動著他的那些作品。

裴文歌注意到晉哥的額上都在冒汗，抖腿的頻率都在變快，意識到這個停頓的不同尋常，裴文歌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盯著台上氣定神閑的人。那個人耳朵上帶著一個麥，但是裴文歌看得出來另一邊是一個迷你的藍牙耳機。

台上的人將手收回到桌子下面，深吸了一口氣：「好，接下來……」話音未落蔣元欽整個人就沒了影兒，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了一陣爆破的聲音，是子彈打穿講台的聲音，隨後子彈插、進了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