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字樓第二十層。

「Lisa，幫我把這份文件打一下。」

「好的。」

「馬上準備小組會議！」

「誒呀，我們家的藝人真的性價比很高的，你上哪兒去找啊 。。。。。。」

。。。。。。

程硯蘇掛了劉邈的電話，心情毫無起伏地從電梯里走出來，迎接著公司同事們那一剎那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般的寂靜。

「小蘇，劉姐找你。」

「好的，我馬上就去。」程硯蘇微微一笑。他的動作依舊那麼不急不緩，禮貌中透著一點疏離。給人一種並不願意與這個世界有過多接觸的感覺。

讓人怎麼也不能想像他會為了上位出賣自己。

等到程硯蘇走遠，眾人七嘴八舌迫不及待地討論起來：「真想不到啊！」

「你說他是真的喜歡男人嗎？」

「平時看著還挺正經的，不會吧。」

。。。。。。

程硯蘇站在經紀人劉姐的辦公室門口，象徵性地敲了下門，等裡面傳來「請進」的聲音，推門而入。

「小蘇，你來啦！快請坐。你等下，我讓人送咖啡過來。」

「不用忙了，姐。咱們有事直說吧。接下來的合同公司應該不會再跟我簽了吧。」

「小蘇啊，本來呢公司對你有很好的個人規劃，年後公司的資源也會向你傾斜。可偏偏在節骨眼上你弄了這麼一出好戲，給公司帶來了不少負面影響。」

「如果資源真的向我傾斜的話，公司為什麼要招周筠呢？和我一模一樣的人設，如出一轍的路線？劉姐，這麼多年，公司一直把我當傻子，是不是太過分了？」他的語調很平和，臉上也看不出慍色，彷彿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可他言語的內容卻讓劉姐如鯁在喉，她一直以為程硯蘇是公司里最聽話，最好拿捏的藝人。她根本沒有想到程硯蘇也有如此犀利的一面。

「小蘇啊，你這是在怪公司？不要感情用事嘛，其實你的事情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程硯蘇：「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他只是規規矩矩地坐在那裡，神情很淡，淡得讓人不自覺地虛化了他的眉眼。明明是長相出眾的人，可你的視線卻好像可以穿透他的身體，看到外面的世界。

外面天很藍，雲很白。一切如常。日月星辰，自有軌跡。你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此刻，這一分，這一秒，是否真實存在過。

劉姐忽然覺得自己的思維不連貫起來，她無法體會程硯蘇的情緒。

她嘆了一口氣：「要我說你就別犟了，回去跟邵總服個軟，還過你吃喝不愁的日子不好嗎？尤斌那裡，公司希望由你自己出面解決。都是圈裡人，公司這邊也不好得罪太過。至於你的合約，只要你按我說得做，我一定說服公司和你續簽。之後你就避避風頭，頂多一年，我保證你復出的時候一定比現在風光。」

「劉姐你也太抬舉我了。我和邵總做得什麼買賣，公司難道不清楚嘛？」

「這麼多年情分總是有的，你求求他，總不至於 。。。。。。」

「我和他。。。。。。從來都沒有什麼情分。」程硯蘇儘力麻痹著自己的內心，可話出口的剎那，他的指尖不由得麻木疼痛起來。他覺得自己吸進的每一口空氣都好像混著毒藥。

人不應該奢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原來要認清這件事，是這麼的難。

「劉姐，您也不用為難。」程硯蘇將臉掩於掌心之中，用力蹭了蹭，嘴角掛上一個不達眼底的笑容，「我是不會和尤斌簽約的。公司也不需要想辦法對付我。等手上的幾個合約到期，我就宣布永遠退。這些年，承蒙您的照顧。」

「你這是胡鬧！」程硯蘇雖然沒有大紅大紫，但近幾年在圈裡也算小有名氣，眼看事業就要更進一步，他居然說不要就不要了？

「小蘇啊，事情沒有你想像得那麼容易。不演戲，你還會做什麼？你連大學畢業證都沒有，出了圈子，你難道要去做那些一輩子都抬不起頭的工作嗎？你以為公司上趕著要和你簽是不是？你低個頭有這麼難嗎？你是我一手帶起來的，我把你當半個弟弟。我連你後面的路都給你想好了，我不允許你這麼衝動。」

「算了，你先去片場吧。門口的記者應該都處理得差不多了，我派人送你去。合約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程硯蘇不再反駁。可他只是簡簡單單地望你一眼，你就知道自己說服不了他。他拉開辦公室的門，背對著劉姐，微微側臉，輕聲說了一句：「劉姐，我想幹幹凈凈地離開。」

辦公室的玻璃門被輕輕合上。

她將合著的手機翻過來，邵銘與她的連線早已掛斷。

劉姐忽覺內心一陣酸楚，她不自覺地轉動著手中的鋼筆。鋼筆酒紅色的外殼極具質感，在光線下閃爍著迷人的光澤。轉著轉著，她的手一個不穩，鋼筆「啪」得一聲掉在桌上。

「艹！」

她抬頭，玻璃門上清晰地映著自己：優雅的大波浪，銳利的紅唇，一切都是無懈可擊的樣子。可她卻忽然變得不認識她自己了。

過了幾秒，她撥出了一個私人電話：「喂，我想問問現在申請國外的大學要準備點什麼？。。。專業？不要藝術類的。。。胡說什麼，是我弟弟。。。。。。」

。。。。。。

助理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邵銘的神情。可他的老闆顯然相當暴躁的樣子。只見邵銘不斷來回翻著文件，而企劃部經理猶自滔滔不絕地說著方案。

什麼叫從來都沒有什麼情分？他程硯蘇可真有本事！

他重重地將文件夾扔在桌上，會議室內頓時一片寂靜。邵銘意識到自己的情緒被左右：「對不起各位，我有點事，會議由副總繼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