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要帶上黃桃罐頭和燕窩粥去看程格的何汀，何冽左等沒來，右等也沒到。

時鐘滴滴答答地走向三點，何汀還是沒有到，程格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醒過來，何冽決定自己下廚給程格煮點粥先放著。

廚房裡的男人挽著袖子洗手作羹湯，卧室里的男孩子緊蹙著眉頭在生理上的疼痛和睡夢中不斷襲來的恐懼中不甚安穩地淺眠。

程格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回想起自己在福利院的生活了，他尚不懂事時就已經雙親盡亡，開始了孤苦伶仃的生活。在福利院的日子伴隨著隨時隨地被窺視的眼睛，和揮之不去的下一秒就會被選中的恐懼，他的腦子自覺地替他屏蔽了有關福利院的很多回憶，只剩下一雙雙在深夜揮之不去的陰鷙的眼睛。

輾轉在不同家庭之間的日子，雖然依舊不安穩，但最起碼那種隨時被人監視的壓迫感沒有了。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程格喜歡上了流浪的生活。

天大地大，有時找一戶陌生人家借住一段時間，有時自己在公園橋下睡一晚。

直到遇到何冽，天黑時有人點著燈等他回來，天氣晴朗的晌午有人拿著放溫的熱奶茶喊他「乖崽」，被氣得不行何冽也不會動手打他，只是氣沖沖地喊他「兔崽子」，天冷時他把剛洗完的手放在何冽脖子上，何冽會笑著說他「小狐狸崽」……

程格生病或者精神狀態不好的時候，總會夢見在第一家福利院偷偷給他送糖吃的阿姨，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夢裡是各種各樣的何冽。

十八九歲的男孩子，情竇初開，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一日一日的朝夕相伴中慢慢滋生，等野草蔓延了天地，早就收不住對那人的情愛。

夢裡何冽抱著自己護在懷裡，遮蔽了漫天蔽日的風雪，程格瞧著那人的眉眼獻上雙唇，卻意識到兩人本應該只是偶然相逢再匆匆告別的夥伴，一驚，睜開眼來。

何冽正站在床前探程格的體溫，程格忽然一陣抽搐，然後就睜開了眼睛，慌裡慌張地看向自己。

「怎麼？做噩夢了？哥哥抱抱。」

何冽見程格精神不太好，笑著逗他，可程格連個眼色都沒給他，還沒從自己剛才的旖旎夢境中清醒過來。

「程格？乖崽？」何冽掐著程格胳膊要把他抱起來，卻被程格慌張地躲開了。

「不用，不用你抱。」程格心裡有著隱晦心思，這會何冽一點親近的動作他都遭不住，心虛地躲開，「我自己來。」

何冽抱著胳膊看程格撐著床起身，掀開被子右腳踩地都沒踩結實，程格就疼得縮了回去。

「你自己來什麼？」

「……」

何冽見程格老實了，也不欺負小孩子了，伸手摟住程格的腰，把他整個人撐了起來。

「我想去廁所。」

「不聽話的人憋著。」

「這哪能憋的住啊。」

「你不是挺能的嗎？自己去啊。」

何冽氣不過程格都傷成這個樣子了，連走路都是問題，腦袋都讓人開了瓢，還是問什麼都憋著不說，自己想扶他起來他都要多。

一片好心餵了狼崽子。

「錯了錯了。」

程格以為是自己不聽何冽話惹了何冽生氣，卻不知道何冽其實是氣他什麼事情都要自己扛著，不願意說。

「你也就嘴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