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顆星 月有陰晴圓缺

「開門……你個混蛋，居然換了鎖……王八蛋，快開門，你就不能面對面說清楚嗎？混蛋……開門……」

孟辰星左手抓著酒瓶子，右手奮力地拍著門。幸虧這個樓盤是一梯兩戶，隔壁又常年沒人居住。否則這大半夜的，早就因為擾民被警察帶走了。

「開門……開門，當面跟我說……十年的感情……當面跟我說……」

「我不會讓一個認識了十年的人吃閉門羹。」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

孟辰星循著聲音回頭找，看見一個男人站在身後不遠處，身材高大到要抬著頭才能看清他的臉。

「你怎麼這麼高？你是誰？」

「這個問題應該是我來問的，你在拍我家的門，說認識我十年了。」

「怎麼可能會是你家？這裡我即便是閉著眼睛都不會走錯。」說著又開始砸門。

「你要找的門牌號是這個嗎？」

「當然，1111，我生日……我生日……」指著門牌號傻笑了一下，把酒瓶子杵到嘴裡，卻發現已經喝光了，「媽的……」掄起瓶子砸到門上，「砰」的一聲，玻璃碎了一地。

「你要找地是幾號樓？」

「八號樓，我八歲的時候就認識他了……開門，混蛋，我們認識了二十年，你居然換鎖還不給我開門……」

「這是九號樓，九號樓的1111。」

孟辰星立即停了下來：「九號樓？不可能……」兇巴巴地指著他說，「是不是他讓你來騙我的？」

那個人掏出鑰匙打開了門，並且開了燈：「相信了嗎？」

孟辰星往裡面掃了一眼就知道真是自己搞錯了，收回手抓了抓頭髮，低頭看著一地的狼籍，嘟囔著說：「對不起……」蹲下身子開始撿那些碎玻璃。

「別撿了，一會兒我收拾。」男人把他拉了起來。

孟辰星站起來得有些快，再加上酒精的作用有些頭暈，險些站不穩，幸虧男人扶了他一把。

「謝謝……」孟辰星抬手甩開，不讓他抓著自己的胳膊，覺得臉上有些滑膩膩的，拿手一摸，居然是一手的血，自言自語地說，「這是怎麼回事兒？」

「你受傷了，應該是剛才砸碎瓶子時，被飛濺的玻璃碎片劃傷的。」

那人抬起孟辰星的臉，清楚地看到他的右額角上流了血。

孟辰星歪了歪頭，不讓他觸碰自己的傷口，卻沒有掙脫開他捏著自己下巴的手。伸手摸了摸，沾上了更多的血，笑呵呵地說：「真的受傷了，竟然不疼，我是有了特異功能……對不起，打擾你睡覺了。」抬起胳膊揮開他的手，卻沒想到控制不住力道，「啪」的一聲打在了他的手背上，聲音清脆的讓孟辰星愣了一下，又嘟囔了一聲對不起，搖搖晃晃地轉身。

「失戀了雖然難過，但你也不能這麼晚地猛敲一個女孩子的門，太沒有禮貌了。」

「女孩子？」孟辰星本是要走，聽了他的話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領子，「我像是那麼沒有風度的人嗎？他是男的，明白嗎？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我們是同性戀。

「我愛了他十年，我為了他與父母反目。他說他要結婚，我愛他，我不怪他，但是我十年的感情只值秘書的一通電話嗎？他今天下午讓秘書給我打電話，邀請我去參加他的婚禮。

「我十年的付出，他卻不願意親口告訴我。他是不是混蛋，是不是？我們從來不敢一起出現在公共場合，甚至他的家人都不知道我是誰。

「我什麼都能忍，可他卻連親口告訴我都不肯。我承認我是同性戀，該死的同性戀，可是我不後悔，愛一個人沒有錯。」

那人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在他發泄完了之後說：「同性戀沒什麼不對，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性取向的權利。」

「你說得對……」孟辰星哈哈地大笑著，「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性取向的權利，你怎麼能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你大概是不知道別人怎麼評價同性戀的吧？我告訴你，用得最多的一個詞就是噁心，噁心的同性戀。」

隔壁的門突然打開了，露出一個女孩子怯生生的臉：「同性戀不該死，也不噁心，我支持你們。」

孟辰星有些遲鈍地轉頭看了一會兒，鬆開手，指著女孩子問：「你一直在家？」

女孩子點點頭：「是，我今晚一直在。」

「你為什麼不阻止我？」

「我不敢，以為你是來尋仇的。」

孟辰星笑著指著那個男人說：「他這個樣子是挺嚇人的，像黑社會，不過我不是來尋仇的，」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又捏了捏對方的胳膊，笑得更大聲，「我打不過他……」抓著他的胳膊似乎還不夠，又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對女孩子說，「你看他，可真結實……」

女孩子輕聲問：「你是喝醉了吧？」

「我喝醉了？」孟辰星笑嘻嘻地指著自己反問了一句，突然一本正經地對女孩子說，「你為什麼不報警？」

「反正他也不在家，我爸爸媽媽和哥哥都是警察，我知道警察都很忙的，我不想給他們添麻煩。」

孟辰星又笑了：「你真是個好孩子。」

女孩子笑了起來：「謝謝……那個人不愛你是他的損失，我覺得你們兩個就挺配的。」說完就關了門。

孟辰星回頭看著那個人，那個人也正在看著自己，往前走了一步貼在他身上：「你怎麼這麼高，我有185，你得有將近兩米了吧？」

「這麼關心我的身高，不傷心了？」

「那個女孩子說得對呢，不愛我是他的損失……你太高了，我不想像女人那樣墊著腳，你矮一點。」

那個人還真聽話，微屈了腿靠在門框上。

孟辰星能和他平視了，傻笑著重新抓上他的衣領，探出頭親在了他的嘴上。不是淺嘗輒止的輕吻，而是火辣的法式舌吻。

那個人任由他將舌頭伸進自己的口腔，掃蕩一番後纏住自己的舌頭，沒有回吻，卻也沒有推開他。

吻了足有一分鐘，孟辰星終於放開了他的嘴：「十年了，他在外面的男人女人多得數不清，我也終於背叛了他，今天不虧……呵呵……我沒有失戀，我也在外面找了人……」鬆開手，拍了拍被自己抓得有些褶皺的地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血，給了那個人一個大大的笑臉，「很高興認識你，長得不錯，就是吻技差了些，晚安。」

「你去哪兒？」

「回家。」

「我送你。」

「不用，我又不是女孩子，難道還怕碰上色狼？」

「你喝醉了。」

「我沒有醉，就算是醉了，還是可以回家的。」

那個人也不再和他爭辯，抓著他的手進了電梯。

「你放開……」這個人的手勁太大了，根本就掙脫不掉。

那個人不理他的掙扎，一路將他拽到小區門口，攔停了一輛計程車，將他塞進去後問：「你還知道家裡的地址嗎？」

「當然知道。」

「身上有錢嗎？」

孟辰星掏出一張一百元的紙幣在他眼前晃了晃：「這個時間，從這裡到我家，七十六。」

「系好安全帶。」

「我知道……」孟辰星拽過安全帶，卻是笑嘻嘻地扯著玩兒。

那個人從他手裡搶過安全帶扣好，對司機說，「師傅，他喝多了，請慢點開。」

孟辰星把錢扔在駕駛台上後說：「師傅，我喝多了，想睡覺，請快點開。」對著那人揮了揮手，不像是道別，倒像是轟蒼蠅。

那個人關上車門，直到計程車完全開出視野範圍才往回走，掏出電話撥了出去：「查我住的小區八號樓1111的住戶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