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顆星 一樽還酹江月

一曲終了，孟辰星站起來微微鞠躬下台，坐到吧台前，頭也不抬地拿起章萊推給他的酒，仰頭喝光。續了一杯，又喝光。第三杯才舉起來，章萊按住他的手說：「就你的酒量，再喝今晚就得睡在這兒了。」

「又不是沒在這兒睡過，怎麼，你的沙發今天有人訂了？」

章萊也不再勸，卻湊過來一個矮胖的男人說：「今晚可以跟我睡，我家的床很大。」

「我不需要，請走開。」

胖男人掏出一沓子錢拍到桌子上說：「跟我走，這些全是你的。」

「我是在這裡彈琴的，不是做皮肉生意的。」

男人又拿出一沓錢：「腦筋要靈活些，偶爾賺個外快……」一隻手摸到了他的屁股上。

孟辰星皺著眉站起來躲開他的手，才要說話，卻看到了站在那人身後的岳清。

岳清抓著那人的脖子，把他拎起來扔到地上，又抓起桌上的錢砸到他的頭上：「不想死的就快滾。」

那人不服氣地站起來，發現自己連對方的肩膀都夠不到，從地上撿起錢就跑了。

岳清看著孟辰星驚訝的表情笑著說：「你不要每次見到我都是一副你為什麼會來的表情。」

「可是，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章萊拿出手機說：「我不是要偷看你的隱私，但他打了十幾個電話，我覺得只要你不接，就會一直響下去，所以替你接了。」

孟辰星抓過自己的手機放進口袋裡問：「你找我有事？」

「還不是擔心你。」

「周文雙毫不在意，你卻是比我還緊張。」

岳清笑了笑說：「沒想到你會彈鋼琴。」

「我媽是鋼琴老師，她說我手指長，適合彈琴，硬逼著我練了七年。直到我忍無可忍，把家裡的鋼琴拆了，才終於解脫。」

「我也會彈。」說著站起來坐到鋼琴前彈了半曲兩隻老虎又回來了，「彈得不錯吧，我當年差點錄了兩隻老虎專輯。」

孟辰星笑問：「怎麼不彈完？」

「就學了一半。」

孟辰星笑意更濃，才要喝酒，杯子卻被拿走了。

「你喝的夠多了。」

「讓我把這杯喝完，浪費很可恥的。」

岳清一口將酒喝幹：「這樣就不浪費了。」對章萊說，「請給他一杯果汁，最好是可以解酒的。」

「誰會到酒吧來喝果汁？」

「你昨晚不睡，弄的自己頭疼，就只能喝果汁。」

孟辰星撇了撇嘴，只得拿著果汁喝了起來。

「下次再想彈琴的時候提前告訴我，我來給你捧場。」

「好。」孟辰星敷衍地答應著，才不會通知他，自己不開心，就不要再拉著別人一起難過了。

岳清的電話響了：「什麼事……我馬上回去。」

孟辰星說：「你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

「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還想再彈琴。」

「那好吧，不過心情不好就不許再喝酒。」

「知道了。」

「你到家後給我打電話，或者我忙完之後你要是還沒走，我來接你。」

「好。」

「不許開車。」

「我來這裡從來不開車……你也喝了酒，還能開車嗎？」

「放心……」岳清笑著和章萊打了招呼就走了。

孟辰星喝幹了果汁，對章萊說：「給我一杯酒。」

章萊給他上的卻還是果汁：「你答應了岳清不喝酒。」

「你倒是聽他的。」

「為了你好，當然要聽……不管你心裡的那個人是什麼樣子，都不值得你再繼續付出。」

「你怎麼知道我心裡有人？我雖然只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來，但也許是工作上的事，或是家裡有事。」

章萊以看白痴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不用裝了，誰都有傷心事。」

「你怎麼知道傷我的不是岳清？」

「除非他是精神分裂，否則他不會先傷了你，然後又逗你笑。」

孟辰星笑了，眼裡卻是見了淚，自己愛的人，為什麼卻偏偏從來都不會逗自己笑？

「快去彈琴，不要偷懶，他的酒錢可是掛在你的賬上的。」

「他不是也彈了嘛。」

「你以為憑缺胳膊少腿的老虎就能免了酒錢？想得美。」

「你是老闆，你說了算。」孟辰星喝完果汁，重新坐回鋼琴前，想起岳清彈琴的樣子，笑著彈了一曲完整版的兩隻老虎。

章萊在台下看著他，也跟著笑了起來。

孟辰星又彈了兩曲，章萊見他心情不錯，又給他倒了低度酒，喝了幾杯閑聊一陣才回了家。

洗完澡躺在床上，拿出手機猶豫著，要不要給他打電話？打了，會不會顯的關係太親密了？可是如果不打，答應過他的。還是打吧，不能失信於人。給自己找到了好理由，立刻將電話撥了出去，才響了一聲就接通了。

「你到家了？」

「嗯，你還在忙嗎？」

「還有些事沒處理完……你的頭還疼嗎？」

「有點疼，不過還忍得住。」

「洗個熱水澡早點睡。」

「洗完了……你很忙嗎？」孟辰星有些暈乎乎的，怎麼以前沒發覺他低沉的嗓音這麼好聽？突然很不想掛電話。

「睡不著？」

「有點……」

「那就聽我的，拍松枕頭，蓋好被子，閉上眼睛，對自己的大腦說，預備，睡。」

「啊？」孟辰星笑了起來，「還能這樣？」

「當然能，你把電話開成免提，擺出你覺得最舒服的睡覺姿勢，我保證你很快就能睡得著。」

「真的？」孟辰星照做了，「怎麼跟大腦說？」

「閉上你的眼睛，把注意力都放在我的聲音上。你很累了，還喝了酒，大腦強烈要求休息，它要聽催眠曲。你媽媽有沒有給你唱過搖籃曲？寶貝、寶貝，我親愛的寶貝……」

岳清輕輕地哼著歌，聽見話筒里傳來的呼吸變得平緩綿長才掛了電話。而站在他面前的十幾個人，全都是一臉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