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嬤嬤趕回來的時候，沈姑姑那群人已經一瘸一拐地離開了，而洛清歌此時卻不知從哪弄了張竹椅，趴在上面曬太陽。

「你，你你，沒事？」陳嬤嬤先是將洛清歌全身看了一遍，見她毫髮無傷，神情自然，這才鬆了一口氣，自顧自呢喃道：「莫非那沈姑今日過來只是來瞧瞧人的？」

洛清歌見她神色緊張，又神神叨叨地，好奇地問道：「她來看我作甚，我又同她不熟。」

「這世間之事哪有那麼多緣由，這王府尤其如此，我看你這小妮子養好傷還是儘快離去，莫在老身這裡，讓老身徒生擔驚受怕的煩擾。」她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神情雖頗為嫌棄，但是卻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似是要準備給她換藥。

洛清歌卻聽得一腦子疑惑，她用手肘支著腦袋，一臉迷茫道：「你為何要因我擔驚受怕？是我出什麼事，魚魚要懲處你嗎？」她見陳嬤嬤一臉陰沉，以為自己猜對了，立馬義雲薄天地道：「若是這樣，我稍後便同他說道說道，你都這大年紀了，我怎麼說也不該牽累與你。」

陳嬤嬤是早見識過她這榆木腦袋，但見她一臉天真又忍不住說道：「你倒是高瞧他，可他不一定惦著你，我讓你離開是怕你這小妮子被人害了都不知道，你可知今天來得那沈姑是何人？」

洛清歌想起那人叫囂前的自報家門，十分自信道：「我知道，她是洗衣服的，今日來還帶了兩棒槌呢，」生怕陳嬤嬤小瞧了她，她又補充道：「那玩意我在山下的時候見過，好多小娘子用它給捶衣服，也不知是用得甚原理，這樣打幾棒衣服就幹凈許多。」

她說完忽地得出了一個絕妙的想法，這人也同那衣服差不多，剛成衣時候幹幹凈凈，髒了就得人捶捶打打方能恢復原本模樣，總而言之一句話，就是欠打。

「那她還只瞧瞧你就走了？」陳嬤嬤聽得心頭一驚，沈姑雖然只是浣洗局的管事，但她同時也是戚無虞較為寵愛的美人之一，白美人的陪嫁丫鬟。

戚無虞風流成性，府上姬妾成群，平日里不知為這些心頭好做了多少荒唐事，這白美人就是這諸多荒唐事里的佼佼者，就因此那沈姑借著她主人的威風，在這府里也是驕陽跋扈慣了，看誰不順眼就各種使絆子和穿小鞋，把人折磨一番。這府里的小丫頭，各個見了她就躲。若洛清歌這小妮子真得罪了她，往後日子恐怕也不好過。

洛清歌沒瞧出陳嬤嬤的憂慮，依舊沒心沒肺道：「那倒不是，我瞧著她也是來找我麻煩的，索性和她打了一架，只可惜她看著塊頭大，但沒想到比她那幾個跟班的丫頭還不經打，我只打了兩拳，她就嚷著不打了，說是要我等下一次。」她還十分自豪道：「我瞧著她那樣再打也無甚意思，若是出了人命，我怕魚魚生氣。」

「大言不慚！」陳嬤嬤見她身上沒有任何傷痕和打鬥的痕跡，全當她是在同自己開玩笑，訓斥道：「你一個小妮子才來王府幾天，怎好得不學，光學人家吹牛，我看你這張嘴遲早要給自己招惹禍患。」

她這邊正教訓著，「禍患」就上門了，「王爺，您可得為奴婢做主啊，這野丫頭太猖狂了，完全不把您放在眼裡，在您眼皮子底子下行兇，您看她把我們打得。」

戚無虞見人面帶三分笑，眼前的人雖鼻青臉腫，一臉滑稽相，他也未有什麼於理不合的神色，語氣溫和道：「是不像話，您且等等，我問一下這丫頭。」連要問罪的樣子都是讓人賞心悅目。

洛清歌聽見戚無虞的聲音，立馬從竹椅上跳下來，喜笑顏開，黑黢黢的臉似是鍍上一層似有似無地月光，兩眸子灼灼地閃著光芒，「魚魚，你來看我啦！」

只是她人還沒有蹦躂到戚無虞的跟前就被兩侍衛一左一右地攔下了，那沈姑見她如此，鼻青臉腫地臉更加猙獰起來，語氣尖酸道：「就你！還值得王爺親自過來看你，我看你……」她髒話未吐，突然意識到旁邊的戚無虞，立馬收斂了幾分，態度有些諂媚道：「王爺您看，奴婢說得沒錯吧，這野丫頭尊卑不分，全無禮數，這還當著您的面都敢瞎叫您的名諱，依奴婢看就合該打一頓扔出王府。」

洛清歌本無功夫搭理她，見她跟戚無虞說要趕自己走，當下火了起來，怒道：「我看你才是最該扔出王府的人，我和魚魚的事與你何幹！」她覺得這胖女人也忒狡猾了些，說好也要再同她打，卻把戚無虞叫過來，明顯就是想離間她和戚無虞的感情。

「洛清歌！」戚無虞忽地冷聲道：「本王早同你說過，這裡不是青鹿山，本王的名諱也不是你想叫就能叫的！」

洛清歌無所畏懼，腆著臉問道：「那我叫了該如何？」

「自然是要受罰！」

洛清歌孜孜不倦，「如何罰？」

戚無虞卻直接避開了她的問題，面無表情道：「本王來這裡是來解決沈姑姑的問題的，可不是來給你答疑解惑的。」他似乎是懶得回答她的問題，直接問道：「你為何要打她？」

洛清歌沒有得到答案，有些不服氣地撇了撇嘴，老神在在地道：「她短我吃食我自然要揍她，那可是你說要給我的。」

戚無虞下意識瞥了她一眼，眸子里一道光一閃而過，「既然如此，依本王看，你們每個人都有錯，既有錯，就理應受罰，如此便每人領五十大板！」

那沈姑姑一聽立馬嚇得臉色蒼白，她本是想借戚無虞替自己出口氣，可沒想把自己也扯進來，立馬求饒道：「王爺，饒命！這五十大板要是打下去，還不要了奴婢的命。」

戚無虞卻不為所動，臉上又掛上他那標準的微笑，溫和道：「可是沈姑您向本王我求得公道，如今本王給了，怎麼，您不滿意？」

「我……」那沈姑嚇得汗如雨下，只知一個勁地作揖求饒道：「還請王爺看在白美人的份上，饒奴婢……」

然話說一半就被洛清歌打斷了，她十分不服氣道:「不公道，明是她先短我的吃食，我打她又何妨，你為何也要打我！」

戚無虞瞧這著她那模樣就笑了，依舊秉著那張人畜無害的臉，有板有眼地道:「你可又有打她兩次?」

洛清歌不明所以地點頭。

戚無虞再問:「那她可曾還手?」

洛清歌又搖頭，那一拳下去，人就倒了，她哪來的功夫還擊啊！

戚無虞兩手一攤，一副甚是無奈地樣子道:「那不就得了，她短你不假，可你接連打兩次是不是就是理虧，有錯。有錯就理應有罰，規矩如此。」

沈姑姑:「王爺饒……」

洛清歌:「我說不過你！你要打就打好了！」

戚無虞:「本王都未生氣，你倒先發起脾氣了！」

沈姑姑:「王爺……」

洛清歌:「左右你打我才會歡喜，那你打便是了，還怎的不準人生氣！」

沈姑姑:「王……」

戚無虞:「本王又不是暴虐之人，打你為何會歡喜?」

洛清歌:「那你難受還打！」

沈姑姑:「……」

戚無虞:「……」

洛清歌終於不說話了，沈姑姑除了為了保住自己的屁股，也懶得管她無厘頭的話了，趕緊求饒道:「王爺，還請您看在……」

「裕親王戚無虞接旨！」府外一聲尖銳的聲音傳了過來。

戚無虞眸子一黯，隨即道：「本王裁奪已定，即可施行。」

沈姑姑:「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