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著月色，程語月回到了居住的紅楓別苑。

紅楓別苑是滄城有名的別墅區，也是她住了長達十年的家。

只可惜，現在這個家已經失去了它原本的意義，餘下的不過是冰冷的鋼筋混凝土。

爸爸，媽媽，都不在了。

現在住在這裡的只有程語月一個，還有時不時會出現的那個人，將過往一切都粉碎的那個人。

開門的瞬間，程語月一眼就看到了玄幻處擺放著的黑色皮鞋，呼吸也為之一窒。

是他，他回來了！

程語月知道他今天從國外出差回來，可不知道他會來這裡，畢竟他有更應該去的地方。

換好鞋子後，程語月往客廳走去，雖然客廳里沒有開燈，但她知道他就在那裡。

「回來了？」

踏入客廳的瞬間，冰冷的聲音穿刺耳膜，惹得程語月一陣戰慄。

月色透窗而入，鋪灑在地板上，照亮了坐在沙發上的人。

男人一半的身影被月光照亮，另一半隱匿在黑暗中，半明半昧之間，教人難以分辨他的情緒。

「去哪了？」男人雙手撐著沙發，頭微微昂起，雖是坐著，卻給人居高臨下的感覺。

程語月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只要與他共處一室，恐懼便如同一冰冷的雙手，緊緊地扼住了她的心臟。

沉默的一瞬，男人已經從沙發上站起身，向程語月靠去。

冷冽的氣息逼近，程語月下意識地想後退，理智卻讓她停下了步伐。

不能退，也不敢退。

這是他對她的要求。

「喝酒了？」嗅到她身上的酒味，男人皺眉。

「恩……」程語月輕輕應了一聲，然後低下頭去，同男人錯開了視線。

察覺到她的躲閃，男人眼中受傷的神情一閃而過，垂落的手也下意識地握緊了。

她怕他，他早就知道了，而這也是他最初希望的，可真的如願了，他卻並沒有想像中的滿足。

這種矛盾的心情並不是從今天開始的，具體是什麼時候，他也不知道。

「我——」程語月欲言又止，垂落的雙手攪弄著衣袖，眼睛直直地盯著地板，一副學生犯錯思過的模樣。

男人看著她低頭不語的模樣，薄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說話，只在心底嘆息了一聲。

「回去吧。」半晌後，男人開口低聲說。

聞言，程語月倏地抬起了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他會這麼輕易地放過她？

即便沒有點燈，即便看不清她的神情，男人也知道她正用何種眼神看著自己，而這樣的結果正是他一手締造的。

從他決心復仇的那時起，他們之間就註定糾纏不休。

只是，當初的那份恨意不再純粹，從中萌出的其他感情，讓他想到了那兩個字。

後悔。

只一瞬，男人就將這個詞語從腦海中抹去了。

他不可能後悔，也不應該後悔，畢竟她的父親曾是那樣對待他們，他所做的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何須為此感到愧疚。

就像為了勸服自己，男人逼迫自己去回憶那段悲傷的過往，一遍又一遍重複著自己沒有錯，藉此築牢那道心防，不讓它被其他的感情侵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