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問題像一把利劍，從黑暗中刺出，直直戳進何須歸的心窩裡。他面頰發燙，便下床抓起拉繩小風扇，對著臉吹風。

咯吱，咯吱。扇葉輕響，彷彿在嘲笑他的面紅耳赤。他喜歡並依賴師兄，因為他只有師兄，也打算一輩子跟師兄待在一起。至於奇怪的念頭，在厲行提起前，還不曾有過。

他躺回枕頭，拉著細繩，沉吟片刻答道：「我喜歡師兄啊，但沒細想過這些。厲哥，你好……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好變態啊。」

「變態？好吧，我只是突發奇想而已。你別在意，也千萬別細想。」厲行的背影似乎放鬆了一點，聲音也透著一絲開心，甚至是欣慰，「天使投資人，過兩天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回去，帶你吃火鍋。」

火鍋！腦海中，師兄的身影被沸騰的火鍋取代，何須歸瞬間同意，並招呼厲行過來睡覺。然而，得到的回答卻是：「你先睡，我那個……我坐一會兒就走了。」

「來都來了，為何不睡？過來，不然我戳你罩門了哦！」何須歸嬉笑著爬起來，撲在他寬闊的背上，一手從後鎖喉，一手輕輕戳向曲骨穴……咦，竹筒？

「何黑戶，你別——」厲行倒吸一口冷氣。

何須歸收回手，困惑地問：「厲哥，你為什麼要把風扇放在褲子里？」

「走路虎虎生風，涼快……你睡吧，我回去了！」厲行匆匆下床，來不及告別，頭也不回地跑出門去。他微微弓著腰，像往褲子里塞了超市商品的小偷。

他彎了嗎？不，不可能，一點苗頭都沒有！他在腦海中勾勒著國內外的女明星，或清純或冶艷，依然心動如故。不對啊，這些女星怎麼全TM是黑長卷……

「慎虛大師，這麼晚還不睡？」

身後傳來一聲輕佻的問候，厲行回頭，見林照抱著劍不知從哪晃了出來。他只好立掌行了個禮：「林施主，貧僧尿急，失陪了。」

「哦？是在我何師弟房中喝了很多水嗎？」

大哥，你TM去當娛樂記者吧，肯定能抓到很多料。厲行邊在心裡吐槽，邊不卑不亢地笑笑：「何施主的劍斷了，難過得失眠，貧僧剛剛開導過他。」

「原來如此……」

回到客房，厲行失眠了。偏偏外甥日間擺攤勞累過度，忽高忽低地打著鼾，憑藉一己之力營造出一窩豬的氛圍。

想到牲畜，他猛然聯想到寵物，立即到另一張床邊捅醒外甥：「風扇銷路不好，我們可以改賣寵物！反正，先想辦法把何黑戶的兩千個銅板還了再說，這孩子都鬱悶了。」

歐陽豆翻了個身，嘟囔：「你是長輩，都聽你的，哼……」

第二次出攤賣風扇，依舊沒有進賬。他們合計一下，把寫有「全新清涼風扇」的牌子翻了個面，改變了產品定位——「益智玩具，啟迪智力」。

但是，市面上的兒童玩具售價不過十文，他們也只好跟著降價。兩天時間庫存清零，回款近千個銅板，不算人力還賠了一半多。把錢交到投資人何須歸手上時，厲行承諾：「三天之內，我把剩下的錢給你補齊。」

「那火鍋……」

「吃，Let』s go。」

時近正午，何須歸向師伯告了假，說陪高僧外出。三人在客房中圍坐一圈，中間擺著那塊黑石，像在等一列總是準時準點的火車。

為了走得幹凈利落，他們提前脫下衣物疊起收好，此刻就如同圍著篝火的原始人或者等著搓澡。

何須歸覺得，厲行在有意無意地迴避著自己的身體和視線，總是側頭垂眸，把什麼東西深藏在眼睫之下。

這不太像那個總是坦蕩盪與人對視的少年，或許是賺錢的壓力太大了？也對，畢竟眼下的窘境和幻想中的盆滿缽滿相去甚遠。

「厲哥，你別有壓力，剩下的錢不要也行，我可以少買點零食。」

他握住厲行的手搖了搖，後者卻輕輕拂開，目光躲閃：「我，我沒什麼壓力。」

「有難處要坦誠相待哦，我們是哥們兒嘛。」他露出天真而真摯的微笑，又把手搭在厲行腿上，感到掌下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

「哎舅媽，」歐陽豆忽然說話，「為啥我老舅有什麼內力和真氣，我卻沒有？你不是說，連食堂阿姨都有內力嗎。雖然我沒練過搏擊散打之類的，但我高中時學過街舞啊。」

「我只能說，因人而異吧。也許你跳一跳舞，內力就出現了。」

歐陽豆起身後退幾步，穿上褲子，嘴裡「嘭呲嘭呲」地展示著半吊子B-Box，開始舞動四肢。片刻後驚喜地叫道：「有感覺了，越來越有勁兒！但是，不跳的話好像就消失了……」

厲行哈哈大笑：「這前搖時間也太長了，打架前先跳舞，像舞法天女——」

話音剛落，來自宇宙深處的瑰麗光暈掠過眼前。再看時，已經回到了深夜的寢室。歐陽豆卻沒能回來，因為離得遠。

突如其來的二人世界，令厲行心頭瀰漫起一絲喜悅和甜蜜，像淋了一勺熱蜂蜜似的。他不覺得外甥煩人，但他真的很想跟何須歸獨處，哪怕什麼不說也不做，只是閑著。

「看來，歐陽得明天這時候才能來了。」何須歸邊往身上套T恤邊說，又從衣櫃里翻出自己的內、褲，「不得不說，有彈性的內、褲真好穿。我練功時，總覺得一百分在晃來晃去，其他師兄弟大概也有這樣的苦惱吧。」

「可惜啊，生產不出來。」厲行穿衣服的動作停頓一下，「一百分？」

「阿拉伯數字啊，一個1，兩個0，組成了最重要的部位。」

「哈，沒錯。」

因為睡不著，他們便並排坐在床上，背靠牆壁玩遊戲。何須歸的網名叫「山裡的小歸歸」，玩匹配時總是挨罵，便心平氣和地站在原地為自己辯解：「我和你們不是一個時空的人，能玩成這樣已經很不容易啦。」

隊友仍在口吐芬芳，他只好不再理會，喃喃自語：「我覺得你們這個世界的人，總是很暴躁。」

厲行邊幫他回擊，邊說：「躺好，哥帶你飛。」

何須歸應了一聲，軟軟地卧倒在床，長發披在枕上，純真的黑眼睛裡閃著期待：「我躺好了。」

有道是，你永遠都不知道，你的隊友在幹什麼。更不知道，另一個隊友多麼想撲上去為所欲為。

預告：

厲哥帶小何買了寵物，還藉此展開X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