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入夜，李家院子里沒人，房裡倒是亮堂堂的，肖尤一進去就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李宗勇和李麥，兩人也看見了他，熱情的走過來和他打招呼。

「你就是肖尤，肖小兄弟吧，哈哈哈！終於見到你了，老是聽我家意洋說起你，百聞不如一見那！」

肖尤對李宗勇的熱情有些吃驚，但依舊淡然道：「您好，叔叔，我是肖尤，我也經常聽意洋說起您，說您種地可有一手，是個種子通呢。」

「哈哈哈哈哈，是嗎？這小子在外頭還這麼誇過他爸啊」

李宗勇眼都笑眯了，拍拍肖尤的肩膀道：「快過來坐，咱們好好聊聊。」

李意洋有些意外，他以為以肖尤那個待人不冷不熱的性子會在家裡拘束，沒想到一句話就把他爸哄的眉開眼笑的，沒看出來啊！

詫異的眼神傳到肖尤的眼裡，肖尤對他彎了彎眼睛，沒做解釋，和李宗勇聊起來了。

見肖尤聊的挺好，李意洋便躡手躡腳地進廚房看他媽去了。

「嘿！哈哈哈，嚇著了吧，」李意洋拍了王芹的肩膀，快速躲開她的無影鏟，嬉皮笑臉地說道：「嚇一嚇，十年少嘛。」

「盡有歪理，躲一邊兒去，別在這兒跟我礙事，你那好兄弟呢？不陪著他說說話？」

「哪用我陪，我爸跟他聊的可好了！」

「是嗎？」王芹有些意外，「你不說那兄弟不怎麼親人嗎？」

「那不知道，反正他跟我爸聊的挺嗨的。」

「看來你那兄弟還是個好相處的性子，多照顧著人點兒，人人生地不熟的。別扒拉那些水果了，給他們拿點兒過去，聽見沒！」

看著李意洋在一堆切好的瓜果里挑三揀四的，王芹敲了一下她兒子的背恨鐵不成鋼道。

「哎哎哎，好嘞我就去，你可別敲我了，真疼！」

李意洋把瓜果往水果盤裡一堆，哼哼著小曲兒往飯桌去了。

沒一會兒菜就端上飯桌，中間的滷雞還熱騰騰的冒著氣兒，面上漂浮著一層香油，帶著滷味兒的香味氣順著熱氣散發出來，聞著讓人食指大動。

王芹炒了兩個開胃的小菜，都是自家種的大頭菜和缸豆腌好了做的，排排的放在了肖尤的對面，方便他開胃吃飯。

做兩個小菜工序也不少，得先把新鮮的菜洗好切成小小的一顆顆的放進密閉的瓶子里，時間到了拿出來放兩天，下鍋炒的時候再切上兩辣椒，才能紅綠紅綠的，招人喜歡。

李麥跟趙慧兩口子一起邊吃飯邊小聲的說著什麼，李意洋來了幾天看習慣了沒當回事兒，倒是肖尤，看了那兩口子好幾眼。

李宗勇注意到了，咳了兩聲，讓這兩人在客人在的時候注意點，肖尤聽見了，收回視線看向李宗勇，「這是哥哥嫂子嗎？」

「啊，是，剛才小慧沒在我也沒介紹，這是他嫂子，跟他哥去年剛結的婚。」

「這樣啊，嫂子好。」

趙慧注意到她爸和肖尤說的話，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著肖尤笑了笑。

「肖哥你別光看啊，吃啊！吃這個雞！我嫂子做的，可好吃了！」

李意洋從砂鍋里撈出一塊黃澄澄的雞肉，放進了肖尤的碗里。

把缸豆酸和飯攪了攪，再舀了一勺雞湯，拌了兩下，吃下著李意洋時不時扔進來的雞肉，肖尤吃了近兩碗飯。

期間沒忘記跟李宗勇談地里的黃精，說到興頭上，李宗勇嘆了口長氣，「今年長黑點，去年黃了葉子，莊稼人也是頭一回種這個，聽村長說能致富，也沒啥了解，一頭蒙的往前沖著幹，誰成想虧了兩年那！」

「去年也沒收成嗎？」李意洋著急地問道，「你們怎麼沒告訴我？」

李宗勇看了一眼兒子，沒說話。

李意洋縮了縮頭，是啊，告訴我有啥用，我那時候也不會治。

看著李意洋吃癟的樣子，肖尤有些好笑，斂了斂臉上的笑意，嚴肅著對李宗勇道：「叔，地里的東西不會無緣無故得病，我明天就跟意洋去地里看看，會找到辦法的。」

「好！那就靠你了，肖小兄弟，幹一杯！」

兩人酒杯碰了碰，肖尤一口喝光了，李宗勇看著笑了，「爽快！肖小弟，再來一杯！」………

酒過三巡，除了受傷不喝酒的李麥和怎麼喝也沒事兒的肖尤，李家兩父子都已經醉了。

李意洋本來就酒量不行，此時已經不太分的清人了，自個兒坐在那裡嘀嘀咕咕，誰也聽不清他在說個什麼名堂。

李麥早已習慣自家弟弟這副喝了酒就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樣子，自顧著和肖尤吃菜。肖尤雖不是第一次見他這樣子，但也看了個樂兒。

平常的李意洋自詡男子漢大丈夫不喜歡像個娘們兒似的嘰嘰歪歪，酒後卻妥妥的小娘子做派，老是嘀咕個不停。

雖是一次放鬆的晚餐，但肖尤也沒忘記地里的事。

「大哥，咱們村的水是往哪裡來的？」

李麥抓了抓腦袋，沒想到肖尤會突然問這個，有點茫然地問答「我們李家村上面有個岩洞，從那個岩洞裡面流下來的。」

鄉下用來澆地的水大部分都是從衝出來的溝裡面引的水，從比較高的山地里衝下來，會經過很多地方。

「那有經過什麼污染大的地方嗎？比如說豬舍雞舍之類的？」

「那倒沒有，不過……我們村長有塊地在咱們家上面一點，就挨著那條溝。」

「…他們家用來種地的？」

肖尤有些疑惑，李家在的地方地勢已經在那條溝的上面了，如果村長的田還在更上面，就算是挨著，用來種地的話，絕對不是個好地方。

「我也不知道，村長他們家的事向來不讓別人說，別人也不愛搭理他們，他們家的事村裡的人都不怎麼清楚。」

肖尤心裡有了些頭緒，地里的莊稼出事，除了天災只有人禍，近些天的天氣是養莊稼的天，那麼只有人禍。

心裡打定了主意，肖尤也有了譜，看了看李意洋的醉樣和外面的天色，想著該回去了。

過了十點，鄉下的人本就睡覺早，這個點外面沒有什麼燈光了，肖尤謝絕了李麥要送自己的好意，踏著月色向村部走去。

肖尤心裡飄飄的，像是闊別已久的遊子找到歸屬後的安穩，又帶著對未來生活的期許和嚮往。

不是空蕩盪的餐桌和冰冷的食物，而是冒著熱氣的湯，帶著歡聲笑語的氣氛，有著擁擠感的飯桌的真正的一餐。

自從認識李意洋，他的生活好像多了很多顏色，不同的經歷和感覺都在他那裡體會到，以至於離開兩天就已經受不了獨處時那種令人窒息的孤獨，抓住生活里的光，是每個將要溺水的人都會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