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劇烈的悶咳聲響起，在空蕩又寂寥的東宮裡顯得莫名凄涼。

「殿下！太醫們都在宮外等著呢！」唯一照顧他起居的太監聲音哽咽，尚帶著嬰兒肥的臉上掛著淚珠。

佀塵著著紅色裡衣，毫無血色的臉因著這抹紅顯得愈加蒼白透明，像是被人用昂貴的布匹包裹的破碎陶瓷。

他撐著窗柩往外看，屋子裡的炭盆沒有讓他覺得溫暖，反倒是覺得骨子裡泛冷。

「七寶，外面下雪了，讓太醫們都回去吧。」

窗外小雪微飄，院子里的紅梅在這冰天雪地里獨樹一幟卻又妖艷。

七寶不肯，跪在地上直哭。

太子自初生以來，便被斷定活不過十八歲，所以太上皇當初放心的把太子之位交於他，讓他久居東宮卻又遠離朝政。

「連你也不肯聽我的嗎？」佀塵語氣清冷，不帶感情。

他閉了閉眼睛看著地上的七寶，這個打小就跟著他的小太監實在是太讓人放心不下了。

七寶跪在地上哭的凄慘，甚至顧不上尊卑：「殿下都不看病了！我也跟著太子去了算了！反正我也活夠了！」

向來懂事，除了會偷藏點心的人也學會了違反他的意願。

即便是為了他好。

但是佀塵不想這樣，他只希望有個人由著他的性子胡來，可惜身在皇家不由己。

他低笑一聲：「你不去，我去便是。」

隨手拿起衣架上的斗篷披在身上往外走，七寶下了一跳趕緊踉踉蹌蹌的跟上去。

宮門打開，門外跪了一地的太醫還有……攝政王。

「怎的穿的這樣單薄？」攝政王擰眉看他，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他身上。

佀塵看了看在脖頸處繫結的手，抬眸對上攝政王深邃的眸子：「我不想看太醫，都走。」

「殿下不要意氣用事，明日是你的生辰，要好好養病。」攝政王故意只當他是鬧脾氣，本著身為攝政王的職責關心他。

「明日我十八歲。」佀塵嗤笑，美如畫的臉上帶著嘲諷。

整個天下還有人不知道天佀的廢物太子，活不過十八歲嗎？

他解開攝政王披在身上的斗篷：「我不想看，讓他們都走。」

沒人動。

他又繼續解自己的斗篷：「你，也走。」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屢試不爽，趕走太醫趕走攝政王，甚至趕走了七寶。

他坐在門檻上出神。

自記事以來旁人說他說的最多的無非就是什麼「短命鬼」「活不過十八歲」，他並不在意。

生性淡漠讓他覺得旁人怎樣都無所謂，只是可憐那不過五歲的小皇帝，可憐已經被分出去的哥哥和弟弟，還有一直陪著他的七寶。

他輕輕嘆了口氣，還不待他繼續悵惘邢遠就喊了卡。

「怎麼了？」陶希立刻從悲戚里抽身，拍了拍身上的小絨毛。

「鏡頭裡看不到哈氣了。」邢遠喊了一嗓，示意別人給陶希送點冰塊。

天氣熱得很，又是拍冬天的戲，身上雖然只穿著裡衣和斗篷也是出了一身的汗，冰塊放在嘴裡剛好散了散熱。

陶希嘴裡含著冰塊，腮幫子鼓著：「我感覺冰塊不行了，太熱了，我要不含點幹冰？」

「要死啊！」陳天一邊給他吹小風扇一邊凶他，「那東西能隨便含嗎！」

「但是真的太熱了！」陶希不太高興，衣服濕濕的貼著身子，難受的要命，讓他感覺自己身上都臭哄哄的。

「多含一會兒冰塊，一會看看能不能後期加點霧氣。」

雖然天氣熱，但是拍攝還是要繼續，陶希也只是嘴上嘟囔幾句，拍起戲來還是很認真的。

東宮後院種著很多花草樹木，以往夏季還可以看出那是什麼品種，可冬季里卻只剩幹枯的樹枝。

他隨手撫上一株枯枝，輕聲：「三哥的西府海棠。」

「四哥的木芙蓉。」

「小六的玉蘭。」

「……攝政王叔的木槿。」

還有他自己的早就死掉的一盆蘭花。

死的死，枯的枯。

這些已經頹敗的枯枝殘葉，是他們以前種在御花園的。

可惜，回不去了。

「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使他不得不彎著腰弓著背，他扶著枯樹慢慢坐下。

微微勾起唇角，彷彿回到了小時候。

那個被天下人所知的傳聞，到底還是成了真，滿腹經綸詩書的病太子，到底還是沒有活過十八歲。

「卡！」

「啊！我殺青了！」陶希立馬從地上蹦起來，好開心好開心~~

殺青了就可以回家找路大佬了！

「恭喜殺青啊！」邢遠遞給他一個紅包，「沒多少，收著圖個吉利。」

陶希漂亮的臉蛋上掛著明艷艷的笑：「謝謝導演！」

……

陶希任由化妝師給他卸妝，小爪子不停的給路西揚發消息，雖然想給對方個驚喜，但還是想直接告訴他讓他高興。

「好了，希希的皮膚實在是太好了！」化妝小姐姐每次碰到他的臉都要忍不住感嘆一番。

「是吧！我也覺得自己皮膚特別好，還特別好看！」陶小希是慣會順桿爬的，當然源於自信。

離開劇組之前陶希還特意請了大家的飯和水果，畢竟他只是一個小配角，戲份刪刪減減有個三五集就不錯了，聚餐還是等拍攝結束再說了。

一齣劇組就直接去了華娛，華娛門口藏著不少的狗仔，可惜礙於華娛的勢力他們也只能偷拍偷拍，衝上去攔人那種不要命的事，卻是一丁點都不敢。

華娛的演員多，前輩也多，陶希在陳天和助理的幫助下喊了一路的前輩。

「秋前輩？」電梯口前遇到了秋容，陶希還記得對方轉發自己的微博，面上的笑意都真誠了。

「陶希？劇組殺青了？」秋容微微點頭，三十多歲的身上帶著一股老氣橫秋。

陶希點頭：「我戲少，殺青的早，就趕緊回來了！」

電梯適時的到了一樓，秋容對著陶希招手：「這邊開了，那個電梯是總裁專乘，你來這——」

「回來了。」陶希面前的電梯門打開，迎面正是秋容口中的總裁。

陶希忍著撲上去的慾望，仰頭沖他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