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一個憔悴的女人喊了一聲安易溫，她畫著粗糙濃重的妝容，眼角的皺紋像龜裂的樹皮，下巴動過刀子，在臉部皮膚開始鬆弛後依然高高翹起。大紅色的口紅，一頭捲髮，讓她有了些風情。

「漉姐。」眼前的這個女人是小蜻蜓的生母，安易溫對這個女人沒有什麼好感，但語氣還是平常，「小蜻蜓回來了嗎？」

「今早回來了呀，不過還不能玩得太過火哦！」女人掩嘴笑道。

「您給她買藥了嗎？」安易溫沒有任何反應，平靜地問道。

漉姐覺出乏味，她撩了撩額前的頭髮，敷衍道：「不過是一條賤命，有什麼事。」

「你是她的母親，她現在在哪裡？」

「福利院，」漉姐隨口回答道。

「我知道了。」

「等一下，萬一你對我家小蜻蜓做些什麼，我豈不是很吃虧。」女人攔住了安易溫，拇指和食指搓了搓。

安易溫早已經見怪不怪，「等一下，」他上樓，從書櫃底下的一個鐵盒子里取出一些錢，仔細地數了兩邊，攥在手裡，下樓給了女人。

女人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但是又因為不多的金額而不滿，她將錢放到貼身的衣服里，擺了擺手，「你去吧。」

女人扭著腰肢走近一家煙草店，要了一包「香煙」，她手指哆哆嗦嗦地點燃煙頭，煙差點掉下，她直接用手接住，不在意手指燙出的傷，深深吸了一口，臉上每一條皺紋開始舒展，愉悅進入到她的每一個毛孔里，麻麻癢癢的，臉頰泛起病態的紅暈。

「喲小漉，又賺錢了。」店主打趣道。

「起開，」她裝作嗔怒地撩開他的手，「人家哪有什麼錢。」

「你的那個寶貝女兒呀。」

「呸，」一團煙噴在他臉上，她眯了眯眼睛，「賠錢貨罷了。」

天亮了。

啟明星喚醒了太陽，光，撕開了夜幕。

但是這裡依然被大霧籠罩。

安易溫將小蜻蜓抱去了一家小診所，他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低著頭安靜等待。一隻手上的血跡已經凝結，半個小時前，他推開小蜻蜓所在房間的門，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和腥膻味，女孩一動不動蜷縮在床角。安易溫把頭靠在椅背上，望著頭頂熄滅了的燈，即使看到過了很多遍，那觸目驚心的慘狀依舊一遍遍地震撼了他。

呼吸變得遲緩，他費勁地喘著氣，冰冷的手指想要攥成拳頭，但又無力地放棄。那些痛楚好像就在他身上一般，那地獄般的經歷好像發生在他的身上一般。

「好了。」護士出來說道。

「謝謝。」

不等安易溫把話說完，她直接離開了，「把人帶走。」

「好的。」安易溫揉了揉太陽穴，扶著牆站起來，走進休息室。

小蜻蜓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睜大眼睛，麻木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的吊扇，看到安易溫進來，她的眼睛裡一瞬間有了光彩，一瞬間有了小孩子的純真。

「安哥哥！」她啞著嗓子喚到，但滿滿的都是喜悅，似乎身上的痛因為這個人的到來全都消失。

安易溫在她身邊坐下，微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

陽關穿過沾了一層塵埃的窗，飛起的小小塵埃，像閃著光的小精靈，在舞蹈跳躍。冬日的陽光明媚而溫暖。

車窗外的景緻飛快地後退，一束光打在身邊的坐墊上。

「直接送我回家。」邊西辰逆著光看著太陽，眼睛變得酸痛。

手伸到眼前……

一隻手握住他的手，把手塞進他的口袋裡，努力溫暖冰冷的手指。「你在看什麼？」莫孜渡問他。

「看光。」邊西辰說，「總覺得冬天的陽光特別暖，特別漂亮。」

手指依然是冰冷，搖晃的車廂將他的思緒扯回。邊西辰將手放下，「不要磨蹭，我還有一隻貓要喂。」他說。

「好的，邊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