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正重重點了點頭，他想，他每天都想，可又怕自己會問到什麼不該問的，怕你會多想。

樂偲柯輕嘆了口氣，把自己那些過往一籮筐的倒了出來。

「我這個人性格從小就孤僻，到國小畢業之前，連一個說得上話的朋友都沒有。家裡的人也不管我，國中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從家裡搬到學校住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樂偲柯完全是用一種平常心來對待的，彷彿在說著別人的事情一樣。因為與之後發生的事情相比，自己一個人其實也是福祉的。

說著無心，聽者有意。

宋正也大概猜到了他以前過得是什麼日子，只不過聽到人親口說出來，心裡還是替他心疼。

想著，他又試著去握了握樂偲柯的手，一摸，手像是被寒水泡過一樣涼。

他低下頭，往樂偲柯的雙手裡哈了口熱氣，又趕緊用手捂住，不忍道：「不想說就別說了，別惹得自己不開心。」

樂偲柯無所謂的搖了搖頭，他看了看握住自己的那雙手，心裡突然就有些負罪感，眉頭緊蹙，額頭也皺在了一起。

「想什麼呢，跟個小老頭兒一樣，小小年紀有什麼這麼多心事嗎？」

樂偲柯沒有回答，過了一會，他深吸了一口氣，狠下心作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宋哥，我要和你坦白一件事。」

樂偲柯本來長得就顯小，放在人群中一看，說不定還有人會誤認為他是哪所高中的新生。但此刻，他的臉上卻流露出極其不搭的嚴肅，饒是宋正看了，也沒有半點玩笑的念頭，跟著他一塊嚴肅起來。

「什麼？」

樂偲柯遲疑著不說話。

宋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樂偲柯卻因為心事而不敢喝和他對視，眼神躲閃。這下是真的把宋正的整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了，他也不敢催促著人回答。

兩手相觸的地方還在傳遞溫度，宋正的手心很暖，捂了好一會，樂偲柯的手終於也稍微暖和了一點。

樂偲柯突然抽回了手，一失去宋正這個大暖爐，手上殘餘的溫度就快速發散，也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

想到這，樂偲柯一抬眼簾，眼神凝重的看向宋正，咬住的嘴唇也微微張開，原本見不得光的秘密也開始翻到明面上了。

「我喜歡男生。」

樂偲柯說完這句話後，連忙縮著脖子，不敢去看宋正的眼睛，他只能憑著心裡那股勁，一個勁的把想說的話說出來，不然，他就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了。

「對不起，我之前是騙你的。其實我一直沒有跟你說，我怕你也會，躲著我，所以我不敢說。真的對不起，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宋正沒有說話，他的大腦暫時還在消化樂偲柯說得第一句話，心裡又驚又喜。回過頭來，才發現自己因為這個小騙子的話，硬生生的鬱悶了好幾天。

而且，他就因為這麼個喜歡男生的原因就質疑自己對他的心意，宋正心裡又頓時不平衡了。

他故意板著臉，不說話，讓樂偲柯緊張緊張，好好讓他漲漲教訓。

果然，過了好一會後樂偲柯依舊沒有聽見宋正的聲音，眼底的期望也被失望所覆蓋，心底的悲涼也在此刻無限放大。

樂偲柯自嘲的笑了笑，明明已經猜到了是這樣的結果，早就知道大家對這樣的性取向會避之不及，為什麼心裡還會對原本預知的結果如此的，難過呢…

等差不多收拾好心情後，樂偲柯反倒安慰起了宋正，「沒關係的宋哥，我知道你們對這樣的事情很難接受。放心好了，我不會纏著你的，我會好好的避開你，不會礙著你的眼，你，你，別討厭我，別不和我說話，好不好……」

樂偲柯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睛也越來越酸，他強撐著不讓眼淚在這個時候流下來，不讓自己看起來太可憐，不會讓自己看起來討人嫌。

樂偲柯眼眶紅紅、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的樣子在宋正這裡殺傷力絲毫不亞於他白天流眼淚的樣子。他心裡軟的一塌糊塗，恨不得現在就把人抱進懷裡，向他表白，但為了讓樂偲柯吸取教訓，他還要故意板著臉，質問他。

「那你為什麼要和我坦白？」

宋正聲音淡淡的，全然沒有之前安慰他的溫情。樂偲柯心裡雖然難受，但宋正肯和他說話，他已經很滿足了，至於其它的，他再也不敢想了。

「我，我不想騙朋友。」

「就這樣？」

樂偲柯心口不一的點了點頭。

宋正的眸光暗了暗，嘆了口氣後，繼續折磨人：「你想和我說話聊天是嗎？」

樂偲柯真心實意的點了點腦袋。

宋正嘴角一勾，心道真乖，但態度卻依舊不冷不熱，道：「那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要是肯回答，我就能繼續和你朋友，行不行？」

樂偲柯咬了咬牙，「行！」

「你說你喜歡男生，那你之前國中被人欺負的事情也是因為這個嗎？」

樂偲柯想到自己屈辱又悲慘的過去，他心底有些抗拒，但見到宋正冷淡的眼神，他心裡突然升起了莫名的委屈。

「剛剛還說行，現在又不說話了，那這樣的話，我還是走吧。」

宋正剛做出要走的姿勢，樂偲柯就用他少有的強勢的硬氣把人拉了回來，宋正的一個沒注意，整個人踉蹌的跌回了剛剛坐的椅子里。

濃濃的言情瑪麗蘇既視感，宋正莫名的覺得有些好笑，沒想到平時斯斯文文的小啞巴也會這麼霸道。

樂偲柯見他不走後，才安下心繼續說，「我喜歡男生的事情被國中同學發現後，事情就傳遍了整個學校。然後就時不時有人…來問我。」

哪裡是問他，國中同學聽說他喜歡男生後，各個避之不及，學校有幾個混混基本上天天都帶著人來羞辱他。要不是有一次事情弄得太大，被校方發現了，他還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撐過那幾年。

也許是那幾年給他留下的陰影太大了，到現在樂偲柯說起以前的事情還是臉色發白，嘴唇也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