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小說: 奶香小狼狗救夫记 作者:竹家少爷 字數:2438 更新時間:2021-06-30 04:33:49
多年前,長安。
霍淵跪在殿外,麻木看著宮女太監進進出出,腳步匆忙。國喪鐘聲敲響,大新國君駕鶴西去,長安宮中亂成一團,群龍無首。
人們都在猜測,繼承皇位的會是那位病病殃殃的嫡出太子宇文惟,還是那位出身貧寒卻手段犀利的三皇子宇文恪,他們要趕緊站隊,為即將登基的新君留下好印象。
「小霍將軍。」老太醫推開殿門,他的表情已經昭示著可怕的結果,霍淵心裡咯噔一下,幾欲站立不住。
「毒液發作太深,我已無力回天,如今彌留之際,你們父子告別說話吧,節哀。」
霍淵獃獃地點頭,長安烏雲密布,人心紛亂,天子駕崩,就連那位護衛大新一生的戰神也終於隕落。
拖著腳步走進殿中,撲面而來濃重的血腥味,神威將軍躺在榻上,艱難保持最後的清醒,失去了往日的威嚴,此時此刻,輝煌一世的將軍也不過是位失意的敗者。
大殿空蕩盪的,宮女太監早已退下,只剩下父子二人。
前幾日,神威將軍請求出征,為在征討兀築遺民歸來路上遭遇偷襲喪命的弟兄們報仇,皇上准了,還許他帶上霍家親兵出征,可誰成想,那竟是將軍這一生最後一場仗。
征伐之中,神威將軍遭人下毒暗害,毒液入骨。
「父親。」霍淵跪在床邊。
「你來了。」神威將軍聲音嘶啞,細弱的幾乎聽不見。
「我聽見喪鐘了。」將軍慢慢道,「皇上駕崩了嗎?」
霍淵垂眸:「是,就在今天早晨。」
將軍沒再說什麼,長久的看著兒子,他征戰多年不顧妻兒,對這惟一的兒子要求嚴苛,一直以來扮演著嚴父的形象,如今彌留之際感慨一生,才發現霍淵已然成長為如今的模樣,人中龍鳳,延續霍氏榮光。
「父親,我一定會揪出暗害您的兇手,為您報仇。」霍淵眼眶微紅,雙拳緊握。
神威將軍不喜歡笑,此刻卻難得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輕嘆道:「輸了。」
「父親……」霍淵心口絞痛。
「淵兒,」將軍喚了他的乳名,「你要一生效忠三皇子,恪守臣道,戰功卓越,揚我霍氏榮光。」
「是,父親。」霍淵忍住眼淚,他要讓父親看到他的堅強。
神威將軍閉上嘴,不再言語,就好像走到生命的終點,竟無半分留戀。
「父親,您還有什麼要囑託的嗎?」霍淵不希望神威將軍留下遺憾,甚至想要父親再訓誡他幾句也好。
神威將軍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放棄,閉嘴搖搖頭。
「走吧。」神威將軍說,「記住我的話。」
或許是不願讓人看到死亡時的慘狀,神威將軍將霍淵趕了出去,自己一個人慢慢等著毒1藥徹底發作,在一陣猛烈的咳血中,生命消散。
那一日,霍淵長久的跪在父親的遺體邊,聽著喪鐘響徹滿城。新皇登基,宇文恪身著華麗龍袍,至高無上,睥睨天下。
「霍淵。」宇文恪不怒自威。
「臣將永世忠於您。」霍淵俯首叩拜。
回憶結束,霍淵看向身旁的小狼崽,不知道在想什麼,小蘭王眉頭緊鎖,掐著自己的下巴。
「在想什麼?」霍淵問。
「不對勁,不對勁。」花河邊走邊說出自己的疑惑,「你看啊,當時先帝駕崩,事發突然,誰都不知道皇位要傳給誰。」
「沒錯。」霍淵挑眉,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花河左手捶在右手掌心,眼睛一亮道:「這就奇了!既然不知道下一任新皇是誰,神威將軍對你的囑託為什麼是『效忠三皇子』而不是『效忠新皇』呢?萬一最後登基的不是宇文恪,而是太子宇文惟呢?」
霍淵眉頭緊鎖,猜測道:「會不會父親彌留之際認為登基的一定是宇文恪,於是便如此囑咐了。」
小蘭王聳聳肩,又道:「我還是覺得不對勁,身為臣子,妄議儲位可是大事,神威將軍不會是這麼不謹慎的人。」
「而且啊,「他又補充道,」還有一件事非常讓我想不明白。你想啊,假如我快要死了……」
「不許胡說。」霍淵輕聲喝他。
花河笑笑,牽起霍將軍的手安慰他,「我就打個比方。」
「比方也不行。」霍淵堅持。
「好好好。」小蘭王徹底投降,換個說法,「假如一位父親將要毒發身亡,兒子跪在病床前,整個屋子只有父子二人,你覺得他會對兒子說什麼?」
霍淵答道:「或是訴說遺憾之事,或是交代財產家業,諸如此類吧。」
「是呀。」花河道,「神威將軍明明有那麼多的時間跟你交代後事,例如如何安置虢夫人,再或者可以囑咐你今後仕途,哪怕是聊一些家長里短的話,也總好過一言不發,只留下一句冠冕堂皇的遺訓吧。」
「你的意思是……」霍淵隱隱有了猜測,神情嚴肅。
花河小聲道:「會不會當時的那間屋子還有一個人,神威將軍礙於他在場只能言盡於此。」
「宇文恪。」霍淵和花河同時說道。
的確,神威將軍那句看起來冠冕堂皇,就好像迫不及待表明忠心的遺訓,只能是故意說給宇文恪聽的,好讓宇文恪認定霍淵會一生忠誠於他,不再猜忌,如此便能保住霍淵周全。
「我從未想到這些。」霍淵眉頭緊鎖。
花河笑笑安慰他:「你們漢人那個成語叫什麼來著,什麼則亂。」
「關心則亂。」霍淵提醒道。
「對對對,你就是關心則亂,神威將軍去世突然,再加上皇位交替,你沒想到也很正常。」小蘭王拉著將軍的手,繼續向里走去。
「這是我的屋子。」霍淵邁進一進院中。
花河從門後探出腦袋,那是一個簡單的不像樣的院子,沒有士大夫之流的閑情雅緻,只擺滿習武所用的武器,牆角靠著一隻損壞的人偶,過於老舊以至於面容模糊。
「幼時父親教我習武,皆在此院中。」霍淵又指了指後面的屋子,「倒是這間屋子住的少,大部分時間我都跟著母親住在皇宮中。」
霍淵小小年紀就堅持習武,每日不斷,小蘭王想想自己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武藝,一陣汗顏。
走進霍淵的房間,花河倒著實吃驚,沒想到霍將軍的房間如此……童真。
到處擺滿了稀奇的玩具,架子上,桌子上,就連床上都有一兩件,琳琅滿目,應有盡有,九連環、積木、圖畫冊……
「哈哈哈哈哈哈,這都什麼啊?」小蘭王開懷大笑,沒骨頭一樣搭著霍淵肩膀。
霍將軍耐心解釋道:「都是幼年時宇文惟賞賜給我的,他玩膩了的東西也不扔,偏要給我,也不許我收著,必須擺在最顯眼處才行,於是便成了這副樣子。」
霍淵說這話時,眼底竟帶著淡淡的笑意,每當提起他幼年時那段時光,霍將軍總是懷念無比的。
一直都知道宇文惟的存在,他是霍淵的摯友,或者說在花河沒出現的這段時間裡,都是宇文惟將霍淵從皇權的紛亂中暫時解救出來,喘息片刻。
從前沒心思想,現在在一起了,便有些不敢想。不過花河的性子心直口快,也不自己胡亂猜測,直接問道:「常寧兄,對你來說,我是另一個宇文惟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