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府門外聚集了很多來自城西的難民，他們沒有食物，來年的收成也岌岌可危，看不到老天爺給的希望，便只能拖家帶口，跪在顧府門口，只盼著造出水輪車的顧少爺可以可憐可憐他們。

「顧老爺、顧少爺在上，城西十三村的一千三百苦難人請求老爺、少爺的救濟，來年有收成，必然交給老爺與少爺大量稅糧。」一個老者杵著拐杖，在人群前頭對著顧府大喊，嘶聲力竭。

衙門的官兵都派過來了，在顧府大門口一字排開，避免前來懇求救濟的百姓出現暴亂。當然，這樣的舉動在某些人看來就是為了保護顧家而已。

「各位父老鄉親。」顧磊必須出來給個說法，不然他貪官的帽子可就戴定了，「不是吾兒不願意為大家建造水輪，而是春末夏初大雨即將到來，加之西山融雪，雲城幾條大河都會暴漲，若是此時大興土木，定然引來大災難，所以，懇請父老鄉親再等半個月，半個月之後，必定開工。」

「一派胡言，你又怎麼知道會有大災難？」

不知哪裡來的書生，在眾怒之下有了底氣，公然反駁。

「……」

顧磊不是農桑之人，所以對時節知識不甚懂，一時間難以反駁。人群亂鬨哄的，開始質疑顧府的威嚴，若不是有衙門府兵把守，必然發生動亂。

顧磊也沒辦法安撫大家的情緒，現在能做的就是繼續緩著。

「少爺，外面很危險，你不能出去。」阿蘭一直阻攔顧青，但是顧青的力氣比她大的多，不怎麼費力就闖了出來。

「你出來作甚？」顧磊看到顧青出來，他十分著急，現在村民情緒不穩定，對顧青的敵意到了極點，顧青露面，他們會更加憤怒。

「就是他。」

「就是他，為了錢，不顧我們死活。」

「將來肯定是貪官。」

村民看到顧青就破口大罵，甚至還有人要衝上來，把守的府兵趕緊阻攔。

「我不確定……」顧青沉默了很久，方才忍著怒意開口道，他盡量提升聲音，以便在亂鬨哄的場面讓所有人聽到他的聲音，聽到他開口，村民方才漸漸安靜下來，「我不確定未來半個月會不會有大水，但是直覺告訴我會有，就能夠見分曉。」

「我們這裡幾十年來都沒有有過大水，你真是胡言亂語。」又有人在人群中帶節奏，一時間，百姓又開始質疑起來。

顧青很無奈，但也不得不選擇理解，百姓靠田地吃飯，沒了田地他們就得等死，小農經濟的脆弱就體現在這裡。現在他們的情緒失控，也是必然的結果，因為過了這個月，就錯過了播種的最佳的時機，一旦錯過了最佳播種時機，他們就註定不能豐收，如此一來，今年還是白忙活。

如此又陷入謠言的亂局中，認為是顧青故意拖延時間，村民無法豐收，還得買糧，錢終究回到官府手裡。

「一旦在這段時間建造水輪車，必然會開山毀林，沒有植被保護的城西山林會被衝垮，到時候什麼收成都別想。」顧青極力解釋，但是那些人都是農民，不知工程實施到底會有多大的破壞，所以他們仍然不信。

因為無知，所以才會一意孤行嗎？

人群再度騷動起來，一排府兵奮力抵擋。不知誰家的小姑娘，從府兵胯下鑽過，撿起一塊石頭，狠狠扔到了顧青的頭上。

「啪……」顧青只是覺得自己被砸到了，並不覺得疼，轉頭看去，那不過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扎著兩個辮子，臉臟髒的，衣服破破的，腳是赤著的。

「壞人！貪官！」小姑娘哭著罵道。

「……」顧青真的好委屈，眼眶濕潤卻極力控制淚腺，而額頭的血已經從臉頰滑了下來，滴在地上。

家裡的傭人出來把他帶了回去，那一刻，顧青全部的視線都落在那些對他破口大罵的村民身上，一時間，他竟麻木了，腦袋空空的，無力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