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萬一拍大腿，興緻勃勃地講了起來，「那婆娘你們見過了吧，好看吧？」

雖然很不喜歡這老光棍身上的流氓氣，可他們還是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實話，方小雅的確算得上是山中一枝花，他們由衷地點了點頭。

丁萬更來勁了，身子微微前傾，神秘兮兮地說：「那婆娘本事大著呢，年輕的時候去城裡幹那個，傍上個大款，後來不曉得咋回事大著肚子哭喪著臉回來，估計是被大款給甩了。」

顏恆不懂，「幹那個是哪個？」

丁萬朝他們擠眉弄眼，「嘿嘿，就那個，小姐啊，這都不懂？」

「小姐？」顏恆看了看楚凌，楚凌又看了看顏恆，然後一起看向丁萬，幾秒鐘後突然從男人淫|盪的笑里看懂了這個詞的真正含義。

「靠！」顏恆驚得下巴都快掉了，「不能吧，我看方阿姨挺文靜的，不像那種人啊！」

楚凌更惱火，又不便發作，只得義正詞嚴地勸阻道：「無憑無據的你可別亂說啊，敗壞人家的名聲。」

「切！」 丁萬嗤笑了一聲，「我們這十里八鄉的人有哪個不曉得這事兒啊，那年眼看娃娃都要生了，方小雅才迫不及待地嫁了沈城那個二桿子，不然哪個敢要這種女人啊，接回家去老祖宗的臉都丟光了。」

二桿子是這邊的方言，意思就是不務正業，品德敗壞。

儘管不相信方阿姨會是那種人，但他們初來乍到不了解真相，也不知道拿什麼話來辯駁。

也許真像他說的那樣呢，要不然，以方阿姨的條件，又怎麼會嫁給那種人？

丁萬見他們似乎信了，更加洋洋得意，「沈城那傢伙吃喝嫖賭抽樣樣來，還橫行霸道得很，動不動就打婆娘打兒子，哪個都勸不住，也沒人敢勸，誰勸打誰。後來把家底都輸光了，就丟下婆娘兒子跑了。」

楚凌終於逮著他話里的漏洞，立刻反駁道：「可我看他們家的條件不錯啊，說句不好聽的話，應該算是你們這一片最富裕的了吧。」

丁萬沒聽出來他話里的嘲諷，點了根煙接著說，「那是因為前幾年她傍的那個大款又回來找她了，給他們家蓋新房子，買大彩電，雪櫃，空調，還給沈飛揚交學費，我尋思著他應該是想認回自己的兒子。」

顏恆「呵」了一聲，「那我也沒看見他們家有什麼大彩電大雪櫃的啊，傢具都破破爛爛的，這也叫大款啊？你對大款怕是有什麼誤解吧？」

丁萬擺擺手，吐了個煙圈，「那是因為沈城又回來了一陣，把那些東西都拉到鎮上換了錢，又跑去賭了。後來有一陣聽他吵著要賣房子，他婆娘不讓，為這事他差點把他婆娘打死。」

楚凌伸手捂著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方阿姨那麼好的人，怎麼會遇上這種人渣呢？

顏恆也皺了皺眉頭，抬手扇了扇濃濃的煙，廉價的劣質土煙熏得他很反胃，他有些煩躁地問：「後來呢？」

「後來啊，」丁萬又狠吸了一口，「沈飛揚也是個狼崽子，放學回來書包都沒放下就動手把沈城打了個半死。你們是沒看到啊，就十五六歲的小孩兒，拿著菜刀追著他爸砍，追了幾里地，差點沒把他爸的胳膊給卸了，真他媽狠啊。」

門開著，吹了一陣風進來，丁萬似乎是想到當時的場景還有些後怕，身體控制不住地打了一個哆嗦。

顏恆呆了半晌，才喃喃道：「這尼瑪，狼人啊！」比狠人還多一點！

想起這兩天自己跟沈飛揚硬磕，顏恆心裡有點後怕，還有點慶幸，感謝沈大哥不殺之恩啊，操！

楚凌心裡很難受，說話都帶了點鼻音，「那沈城現在去哪兒了？」

丁萬手上的煙很快就燒到煙屁股了，他又狠吸了一口才扔地上踩滅了。

「那之後沈飛揚就不上學了，天天蹲在屋頭，沈城隔了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敢再回來。這兩年總共也就回來兩三次吧，每次回來都鬧得雞飛狗跳的，這回不知道啥時候再回來了。全村兒的人還巴望著看場熱鬧呢，嘿嘿。」

「操，都他媽有病吧。」顏恆心裡膈應得慌，罵了一句轉身回了屋。

晚上顏恆又失眠了，撇開兩人的私人恩怨不談，他還是挺同情沈飛揚的。

雖然自己父母的感情也不算太好，但至少他們都是為了共同的家在打拚。

雖然他們照顧自己的時間並不多，但好歹也是看著他長大的。

大家還是生活在一個屋檐下，至少算是個完整的家。

可沈飛揚那勞什子的親生父親根本就沒資格當爹，除了一顆種子他什麼都沒貢獻，還連累方小雅和沈飛揚在別人的唾沫星子里苟活了十幾年。

那個沈城更不是個東西，娶了那麼個如花似玉的老婆也不知道珍惜，他怎麼就捨得下手打呢？

他要是厭惡方小雅和沈飛揚的身份，那當時又為什麼要娶啊？真他媽操蛋！

第二天天還沒亮，一行人就爬起來收拾行裝了，看來都睡得不太|安穩。

雖然他們的兒子挺惹人討厭的，但兩老是真的很不錯,老早就做好了飯，熱情地招呼顏恆他們多吃點，好有力氣爬山。

兩位老人家慈祥地看著兩小孩兒，就像在看自己的親孫子一樣，一邊看著他們吃一邊不厭其煩地告訴他們應該從哪裡上山最合適，哪裡地勢險要得避開。

要走的時候，兩位行動已經明顯緩慢的老人堅持將他們送出老遠，那種依依不捨的感情是裝不出來的。

臨走的時候，顏恆又看了看他們身後破破爛爛的小瓦房，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從包里掏出一疊鈔票遞了過去，「爺爺奶奶，這個你們拿著，給自己買點好吃的。我們出來的時候也沒有帶多少現金，你們別嫌少。」

小五小六詫異地看了顏恆一眼，這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傲慢無理、驕縱任性的顏大少嗎？

只有楚凌沒覺得意外，他知道這才是顏恆真實的一面，這才是他認識的顏恆。

「這，這太多了，我們不能要。」估計老夫妻活這麼多年還沒見過這麼多錢，有點被嚇到，說話都不利索了。更不敢接，一個勁兒地把錢往回推。

顏恆來回推了幾次，就有點暴躁了，語調又不自覺地高了點，「讓你們拿著就拿著啊。」

老夫妻一哆嗦，不推了，也不敢收，就僵立著。

楚凌白了顏恆一眼，能把好事做得這麼凶神惡煞的除了顏大少爺也是沒誰了。

他為了讓兩老安心收下，只得勉為其難地炫了一回富，「爺爺奶奶，你們就收下吧，這點錢對我們來說不算什麼，還不夠買件衣服呢，真的！」

丁萬閃著精光的小眼睛賊眉鼠眼地打量了兩位少爺好幾眼，才訕笑道：「爸媽，你們就收下吧，兩個少爺也不差這點錢，咱們可別辜負了人家的一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