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江子俞回府。

他剛想邁進卧房衣角被人拉住，他轉過身，猛然一驚，愣怔半天才認出這是小乞丐舒璟。

舒璟當時被撿進府時滿臉污垢，頭髮散亂，而今眸如朗星，膚如凝脂，美如溫玉，簡直換了個人似的。只是一邊臉上有幾道血痕，鮮血還在往下淌。

舒璟拉著小侯爺的衣角，眼含水霧，欲言又止。

他把今天的遭遇說了，小侯爺會如何？赫棠身後是赫國公，是武陵王。

舒璟拉緊了江子俞的衣角，虛弱一笑，「今晚和我睡。」

江子俞緊繃眉頭，道，「你臉怎麼了？」

「雪天路滑，跌了一跤。」

江子俞不信，分明是瓷器碎片割的，他最恨旁人說慌，於是冷冷拂開他的手，「讓雲哲給你取些毛尖草。」甩下一句，頭也不回進了屋。

連接幾晚，江子俞誰的房間都沒有去，每天早出晚歸，正因如此，赫棠每日拿舒璟泄憤。

這日一早，江子俞出門時衣角再次被舒璟拉住，他依舊是那句話「今晚和我睡」，唇色卻是蒼白的，看起來比先前虛弱許多。

「你要鬧什麼？你就這麼想讓我上？」

「想！」

江子俞脖子一僵，拂開他的手上了馬車。他不喜歡看小乞丐哀求服軟的樣子，怕攪動心緒。

天空陰沉，積雪延綿。

馬車行了好幾條街，停在一處酒樓前，江子俞披著大氅捂著暖手爐上了樓，找了間臨窗的房間坐下來。

手還沒捂熱，就聽見樓下一陣喧鬧聲。

雲哲掀開簾子進來，面色古怪。

江子俞斜睨他，道，「何事？」

「璟少爺一路跟來了，在樓下被幾個乞丐堵著奚落，那幾個乞丐像是跟璟少爺認識。」

江子俞聞言面色一變，是了，舒璟進府前就在京城乞討，如今進了侯王府，勢必惹來他人嫉恨，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估計跟這些乞丐脫不了幹系。

「自保都不能，還要出府，真是沒出息。」

江子俞站起身，又聽見雲哲小心地說，「酒樓掌櫃的說，璟少爺這幾日都有來找小侯爺，找到了又不讓發現，跟著馬車一路又回去了。」

冒著一路的風風雪雪，悄悄地跟來，又悄悄地回去，什麼話都沒有，他如何能這麼笨？

江子俞呼吸一滯，轉頭望向窗外，積雪融化成水正滴滴答答從屋檐往下流，小侯爺冷寒的心不知不覺如春水破冰。他下樓的腳步又加快了許多。

一堆乞丐正推搡著舒璟嘲笑他凌辱他，舒璟雙膝被釘子扎爛，又走了這一路，推得站不穩正要倒下，被一隻大手從混亂中拽出來跌進那人懷裡。

乞丐們一看是小侯爺，嚇得魂飛魄散，一瞬間跑沒影了。

舒璟抬頭見是江子俞，不知何來的勇氣，朝他下巴狠狠地咬，咬出一些血腥，才鬆口。

江子俞也不動怒，面色淡淡，脫了大氅將舒璟裹進去，冷聲道，「這麼張牙舞爪，還對付不了幾個乞丐。」

舒璟將頭埋進江子俞的頸窩，身體一顫一顫，像在發抖，又像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