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宋晨這個人還是很靠譜的，至少從這次迎新晚會看來。

煙花準時在天空中炸開，十幾個無人機列隊，配合閃爍的燈光開啟了晚會的序幕。羅應城一個人撐起了整個劇務組，這會兒正坐在控制桌的後面優哉游哉的盯著智能機器人的每一個程式命令。只要提前設置好了，正式的時候只要在出錯時手動控制一下就行。

主機器人達利簡直不要太給力，儘管他的外形就是一隻巨大的手，他還是給自己手背上系了個黑色的禮帽，不時握拳，向觀眾席鞠個躬，然後獲得經久不息的掌聲。

羅應城甚至聽到有人吹著口哨大喊，「辛苦了。」

而後達利彬（死）彬（不）有（要）禮（臉）的用它自以為性感迷人的機械音予以回應，「能為你們服務，我很榮幸。」這讓羅應城又想到那個垃圾桶，溫和而冷酷的罰他的錢。不過還好，帷幕每一次都在準確的時間拉開，合上。大熒幕切換背景非常及時。甚至連合唱台都在第一時間被撤了下來。

羅應城又感嘆了一下，翟宋晨真是很靠譜。

於是他就無可避免的走了個神兒，節目是沒什麼好看的，每年都是那幾個。戰鬥機甲展示，女高音獨唱，傳統音樂大亂燉，機械舞小亂燉，再加上智能機器人炫酷演出。當然，哄騙新生那肯定是沒什麼問題的。他在舞台正上方的劇務組辦公室向下掃視了一圈，最後看的徐楊舉著相機在前排游竄拍照……身邊還跟著翟宋晨。Alpha的關係這麼容易冰釋前嫌的嗎？他倆昨天還差點在這個辦公室里打起來。

……翟宋晨給徐楊遞了個鏡頭蓋，後者回身，又替翟宋晨擰了擰焦距。完全是一副你好我好哥倆好攝影好的模樣。羅應城心裡跑過千萬頭草泥馬……時代變遷幾百年，草泥馬竟然還沒有進化，人們張口閉口還是可以用遠古蠢萌動物形容各種各樣的心情。

「落了一張琴凳，羅部長。」台上載統音樂串燒剛結束，達利的聲音適時響起，提醒他某一個小智能嘍啰罷工了。羅應城趕緊調出後備機器人，晃晃悠悠的上台，在帷幕後面抬走了孤零零的琴凳。「謝謝，達利。」

「嘿。」這機械手好像突然狂了起來，「翟部長給我升級之後我覺得自己強了很多，我喜歡他。」

羅應城笑出聲，「你們機器人也知道『喜歡』？」

「當然，羅部長。」達利的本體安靜撤到舞台後方，聲音卻響徹整個辦公室，「也許吧，我是說。我以前不知道。不過徐楊把我製造失敗之後，就一直讓我做簡單的工作，搬運貨物之類的。可翟部長升級後，我可以做舞檯布置了。我覺得很厲害，所以我想我喜歡翟部長。」

羅應城愣了愣，他沒想到人工智慧也會想到這麼複雜的東西……雖然這跟喜歡不喜歡一個人，的確沒什麼關係。但是說得也沒錯，大概是因為某個人而得到了某種力量，或是什麼……

「你也很不錯。」達利突然再度開口，「你會跟我聊天。所有人都不會跟我聊天，我現在覺得我也可以做個迎賓或是接待的工作。」

羅應城頓時哭笑不得，「所以你之前捉弄我就是因為這個？」

「那不是捉弄。」羅應城竟然真的從冷酷而沒有語調的機械音里聽出了一點委屈，「這是『開玩笑』，我檢索到人類與親近的人都會開玩笑——你也是第一個回應我玩笑的人類。」

「那隻是因為我拿你毫無辦法。」羅應城笑笑，收回目光又開始盯著舞台了，「徐楊，翟宋晨都懂怎麼治你。」

達利突然在舞台後麵攤開手，做了個類似聳肩的動作。「不一樣，羅部長。」

羅應城勉強接受了這個不一樣，因為他這會兒有點忙了。迎新晚會快到結尾，一會涉及到人員撤離和舞台的拆運，他不得不又重頭開始檢查退場程式的設定。

「程式完美無缺，羅部長。」羅應城這會兒發現達利是個話癆了，也可能是因為沉默的做了一年的搬運工作，實在無聊的不行，「每一個命令都是您昨晚親口下達的，全部記錄在冊。」

「那就好。」羅應城重頭到位捋了一遍，還是有點不放心。他總是對人工智慧不太放心……好吧，他只對自己比較放心。

巨大的一團火焰直衝上天，隨後炸出「錦城軍校」的圖案，引得新生的陣陣歡呼。羅應城連忙拉下搖桿，場館四周的門緩緩打開。真正的迎賓機器人出現在過道與門口，嘴裡重複說著「小心腳下，不要擁擠」之類的話。

達利邊拆舞台架子，邊跟羅應城抱怨，「我現在不想當迎賓了，他們說的話還沒有我多——我現在想做田主席的戰鬥機甲。」

羅應城被腳下的電線絆了一下，差點摔倒……其實還是被達利語出驚人給嚇得。「田主席可是笑面虎，芯子里黑著呢，更何況戰鬥機甲要被設定認主程式。以後你就是他的一號迷弟，對不起，一號迷機甲。」

「二號。」達利揮了下機械手糾正他，「田主席已經有一個戰鬥機甲了。」

「應城——」門被咣當一聲推開，外邊兒是個羅應城臉不太熟的妹子，不過熱情的很，一臉笑意，「走啦，田主席請客吃夜宵。」

羅應城沒想出來，錦城軍校第一土豪軍備部主席，第三星軍部後備上將田有錢，為什麼請客還要吃食堂？？

「食堂新出的泡椒雞爪子特別好吃！」叫他來的妹子就坐在他對面，這會羅應城想起來了，這妹子就是整個軍備部不加他唯一的Omega佟彤，人美歌甜話也多，被田宥謙從護理學院挖過來搞公關了，什麼搞不定的將軍，主任，老師，校長。這妹子一撒嬌，都服服帖帖的。我們田主席還真是知人善用。

「什麼爪子？」羅應城拎起來一個慘白的瘦雞爪聞了聞，一股酸味兒。

「雞爪。」佟彤又答了一次，而後沖著羅應城身後用力揮手，「鳶兒呀！快來，這兒呢！」

羅應城回頭，又看到個護理學院挖來的……她們做護理也確實不容易，每天光扎針，人少了之後醫院不僅沒輕鬆，反而更忙了，因為醫院和醫生也變少了。現代護士的究極困擾「為什麼人工智慧還不能打針？」

「因為每隻雞的血管都不一樣，就跟人似的。」何茗鳶認真的回答了佟彤提出的「血管研究學」瞎扯淡問題，而後跟羅應城打了個招呼，坐在一桌。他們軍備部吃飯一向這樣，A和A一桌，剩下的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