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宥謙沒有一秒鐘猶豫，他瞬間扔掉了舒緩劑，修長的長指握住把幹，重新開始操控機甲的行進。

戰場上已經充滿了飛行機甲，成千上萬的炮彈在空中飛過，就好像流星，又像是煙火，炸開一朵朵炫麗的色彩。

他投過遠視熒幕看到星速帶另一端的海盜——那是第六星的一員，他不僅認識，甚至還很熟。

擁有四分之一帝國血脈的尼斯將軍，因為兩年前的暴動被貶到了第六星。他曾經是田宥謙在軍校是的老師，也是一對一的指導員。尼斯曾經讚歎他是幾百年來帝國唯一的希望，並傾盡全力將自己的畢生能力都教授給了田宥謙。他對帝國無比的崇尚，他的祖父——帝國第五任聯合理事會的主席，一手撐起了尼斯的整個家族，曾經沒有人不知道尼斯家族是帝國最有力，最忠誠的走狗，而這個家族卻在祖父去世後瞬間消失匿跡。

田宥謙嗤笑了一聲，他親愛的老師，年有五十的尼斯將軍就這樣被他一生追隨與支持的帝國親手送進了深淵。

他靠在椅背上，神色輕鬆，只有額角滑下滴汗水，隱隱透出內心的焦慮與不平。

「多多，預備等量粒子炮彈，瞄準主戰機，」他有條不紊的下命令，「達利釋放幹擾因素，幹擾主機。」

田宥謙連著機甲系統，而錢多多和達利都是些機甲的一部分，他相當於一個人連了三個精神體，瞬間精神力爆棚，羅應城差點沒接住。

他迅速回想著田宥謙的喜好，可怎麼想怎麼覺得田宥謙喜歡的就是做機甲和工作…而這兩件事本質上是同一件。他不敢貿然提工作上的事——畢竟緩解精神力得和指揮打仗同時進行。他想不出什麼不打擾人思考的，甚至包括音樂，都會在一定程度上幹擾思維。

「三陣1-36號機撤回。」田宥謙又下命令了，「回防炮彈手，五陣炮營準備。」

羅應城看著飆升的數額，病急亂投醫，死馬當活馬醫，幹脆直接的透過精神力哼唱起小調。

「你熟悉的夢裡，

是月光下的菩提，

沒有花草的香氣，

充溢著雨後的水滴。

山青水色的無邊山際，

五光十色的蓮湖石壁，

月影照應千里，

只有你。」

這是首鄉音，羅應城在家鄉時聽母親唱過很多次。他的母親早早便離他而去了，他甚至很少有對母親的記憶，卻偏偏對這小調熟練不已。

兒時初聽，只覺得調子溫和，旋律又簡單好記。歌里唱著的那些風景，也跟他的家鄉無二模樣。他不確定是否能夠引起田宥謙的共鳴——畢竟大部分人都出生在城市，那種高樓大廈林立，通用飛行器和自動駕駛車到處都是的地方。他也不確定田宥謙有沒有美好的童年。他只抱著嚐試，又孤注一擲的態度一遍一遍去嚐試。

羅應城的擔憂是很有道理的，田宥謙根本一點點點什麼家鄉的共鳴都沒有產生，他根本分不出半點思維來思考這歌兒唱了點什麼東西。。但是這唱歌的聲音可真溫柔啊…清亮的少年音裡帶著那麼一絲纏綿的情緒，好像是不舍，又好像是悲傷，又或許是思念和福祉。

田宥謙命令沒斷，卻眯著眸子瞟了眼坐在身側的小羅部長，精神力壓迫肉眼可見的緩解了許多。

儘管是腦內唱歌，可更要集中精神，半點都不能分神。羅應城不得不動嘴以集中注意力。十幾遍下來他也累的夠嗆，還好田宥謙給力，自行恢復的能力特彆強。他長長舒了口氣，拿起旁邊的水喝了一口。

「那是我的水杯。」田宥謙的聲音突然響起，羅應城嚇了一跳，差點把杯子給扔出去。

那就是個簡簡單單的透明水杯，看起來像是塑料的，羅應城還以為是待客用的。天知道我們田上校根本從不待客，羅應城是唯一一個上了他機甲的人。

「不好意思…」羅應城趕忙把杯子放下，兩人AO有別，確實不應該共用一個水杯。「那…我拿去洗洗？」

「沒事，你用吧。」田宥謙舒服的往椅背上靠了靠，「多多，回程。達利記錄回程軌道。」

羅應城一愣，「打…打完了？」

「嗯。」田宥謙氣定神閑，「幾個海盜而已，很好打。」

「哦…」羅應城完全不懂排兵布陣的事，但還是按照一般情況，吹了個彩虹屁，「那也是田主席厲害。以前在學校就覺得你辦事雷厲風行，上戰場果然也是一樣的風格。」

羅應城沒看出來田宥謙受不受用，後者只應了一聲，又說，「你也辛苦了，羅部長。」

羅應城好奇的眨眨眼，「所以…真的管用？」

「當然…」田宥謙無奈笑笑，「數據不是都指明了？」

羅應城開心了，「所以你的家鄉也是那樣的？」

「？」田宥謙緩緩打出一個問號，「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