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遊團的客車還能用，鎮京雖然沒有駕照，但他能熟練地掌握駕駛技術，這很大程度上歸功於他和他的小情人相愛相殺的歲月實在賦予了太多他本不應該掌握的技能。

把車子挪出崖底廢了一番功夫，在這種時候哪怕一秒鐘的時間外面的局勢都是瞬息萬變的，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生出什麼樣的異變。

老闆把自己摔進座椅上，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到了凜城叫我一聲。」

連恩這次難得沒有調侃他：「好。」

在深山之中雖有猜測，但仍心存僥倖，直到真正進了城市之中才驚覺這人間早已變成了地獄，滂沱大雨下比喪屍更可怕的廝殺搶奪和絕望的哭喊彷彿是這人世最後的輓歌，喪屍瘋狂的攻擊著客車，這輛客車變成破爛不過是時間問題。

「我記得這個城市有軍隊駐紮，難道他們認為這件事還沒有嚴重到需要軍隊介入的地步嗎？」老闆彷彿被抽幹了力氣，自個也辨不明此時他是懼是怒，

「未必。」鎮京伸手點了點，示意他看向窗外，那杵著個被啃掉了半邊腦袋的喪屍，依稀可辨身上穿著的是軍裝，「如今的情況已經不是人力能夠控制的了。」

老闆的心涼了半截：「真是造孽，幾千年才創造出的文明，要毀滅卻只需要幾個小時。」

「明堯，我不擅幻術，你給車子施個障眼法，不然這車子可能挺不到我們回凜城了。」說著，鎮京又提了速。

老闆點頭，指尖打出幾個繁複的印，掩去了車子的行蹤：「還有多久能到凜城啊？」

「快了，著急了？」鎮京還有心思開玩笑，眼尾餘光隨意掃過後視鏡，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僵硬，坐在乘客椅上的老闆竟在他的眼皮子地下消失不見了。

老闆確實是個很戀舊的人，他用慣的東西一直都不捨得換新的，倒不是摳門捨不得錢，只是買新的替代舊的要花很長時間去適應，老闆最討厭這個說不上長短的適應期，不曾想他竟然還有討厭舊物的一天，

他坐了許久的梨木雕花椅的扶手被他日積月累盤的包漿，室內盈盈他最愛的熏香，桌上的花瓶里插著一枝嬌艷欲滴的海棠，這一切都按著他喜愛的模樣布置，自從他走後差不多一年了難得有這麼一絲詭異的歸屬感。

「老闆，你看，我還是把你帶回來了。」連恩單膝跪地，臉貼在老闆的膝蓋上，一米九的高大男人看上去竟有些脆弱，他微微仰起頭，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被希冀溢滿，「連恩好想你啊。」

老闆摸了摸他的頭：「阿濃呢？」

「她沒事，人類剛開始異化的時候她以為只有凜城是這個樣子，所以打電話叫你不要回來。」連恩一頓，「她現在在地下室看著伏情呢。」

「這真與伏情有關？」老闆問道。

連恩沉默了，避開老闆的視線，半晌，艱難地問道：「如果我說與我有關呢，你要殺了我嗎？」

見他這幅模樣，老闆就知道自己猜測的基本上准了，他心疼地摟住了連恩的：「你沒錯，就算你有錯我們也不承認。」

連恩喉結動了動，眸色漸暗：「你就這麼相信我嗎？」

老闆挺直了腰板，理直氣壯道：「我相信我的信仰，這也有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