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到了到了，就是那前面了！」說著說著，周嬸突然加快了腳步，興緻沖沖地朝著一間小矮房走去。

折柳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又不好意思出聲喊住熱情的周嬸，只好連忙小步跟了上去。

就看見周嬸挑著擔子，依舊健步如飛，沒幾步就走到了小矮房前，略有些粗魯地敲起了那扇破舊的小木門。

折柳心裡有些緊張，他們出門在外，向來都是師父出面和人打交道，他只是默默地跟在身後，什麼話都不需要說。這一回，也算是他第一次幫師父的忙了。

想起那人蒼白無力的笑容，他就穩了穩神，略有些焦急地等待著門內的回應。

在這之間，折柳抬頭打量了一會兒這間小矮房，大概能夠猜到裡面的人定然是生活有些困苦了。原先他們家也算是貧寒的農戶了，可住的房子也不至於這麼破舊，房頂都開了洞了，可依舊沒有修繕。

看到這幅景象，折柳心裡又有些不忍。若是這裡面的樵夫真是他們要尋的人，過著這般貧苦的日子，他們又該怎麼辦呢。

就在他猶豫糾結的途中，破舊的木門裡傳來了一個有些不耐煩的低沉聲音：「誰啊？」

話音剛落，吱嘎一聲，木門就被打開了。站在門裡的，是一個衣冠不整的男人，身上的麻布粗衣還打著幾個補丁，腳上那雙草鞋也已經爛了大半。

男人一走近，折柳就嗅到了一股難言的怪味。這些日子天氣悶熱，出汗都是難免的，可若是出了汗還不打理，自然就會各種怪味混雜了。

沈靈明是個極愛幹凈的人，不管在外面多少時間，身上定是一塵不染的，那身淺青色的素衣永遠都是這麼幹凈利落。

跟在師父身邊幾年，他也算是耳濡目染，身上自然也是比以前在家的時候幹凈多了。

折柳生怕惹惱了對方，所以也不敢把心裡的情緒表露出來。

男人見到門外的周嬸，就嘆了口大氣，有些煩躁地撓了撓油光發亮的頭髮，就問：「周嬸，你找我做甚？」

「阿奇，你多久沒洗澡了？」周嬸有些嫌棄地捏住了鼻子，也許是習慣了男人這副德行，沒過一會兒就笑了起來說，「我給你帶了生意回來，喏，就是這個孩子。」

「生意？」叫做阿奇的男人皺了皺眉頭，稍微側了側身子，才看到胖女人身後還跟這個小鬼，就嗤笑出聲，滿臉不以為然地說，「這算是哪門子生意，回去吧回去吧。」

說完這番話，男人就轉身要關門。

折柳心裡一急，連忙上前抵住了門，就結巴地開口說：「大叔！我，我家公子讓我出來買些柴火！要是，要是買不到……」

聽到這裡，男人就停下了腳步，他狐疑地轉頭看來，把門外的小子打量了一遍，就問：「要是買不到，又如何？」

折柳被他看得一陣緊張，臉都有些不自然地紅了起來，心裡想著該如何回答，可話到嘴邊，就結巴地蹦不出來。

阿奇又撓了撓頭髮，瞪了一旁的周嬸一眼，就說：「你找別家吧，我以後也是不會再進山砍柴了。」

話音剛落，也不管折柳還抵著門，就徑直轉身回屋裡了。

折柳愣愣地站在門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阿奇最後說的那句話，更是讓他格外得在意。

「這個阿奇！」周嬸站在一旁，也忍不住抱怨道，她又看了眼折柳，就笑道，「他就是這個倔脾氣，要不你明天再來看看？這雷縣賣柴火的，也就只有他一戶了。」

雖然心裡還滿是困惑，可折柳還是乖巧地點下了頭。光是這一點，就讓周嬸心裡更加歡喜了。

周嬸領著他又走遠了一些，才自言自語地說：「這個阿奇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自從前些日子進了山以後，就一直怪怪的……」

「周嬸，方便把這件事情告訴我嗎？」一聽到進山，折柳就立馬打起了精神，連忙開口問。

興許是看到了小孩臉上好奇的表情，周嬸平日里又最喜歡孩子了，就笑著答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差不多是在半個月前吧，阿奇那日也是進山砍柴，可不到中午就回來了，臉色蒼白，就像丟了魂一樣。自那天以後，他就再也沒上過山了。」

「山裡發生什麼事了嗎？」聽周嬸的描述，折柳愈發覺得這個叫做阿奇的男人，就是他們要幫雷公尋的人，就連忙追問道。

周嬸的臉上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也沒有多想，就回答說：「這我們就不知道了，阿奇也不肯說，原本日子就不好過，如果他還這副德行，真是造孽啊。」

說話的這會兒工夫，周嬸也已經把他帶到了附近的街市上，就笑著說：「接下來你能找到回去的路嗎？」

折柳有些赧然地點了點頭，其實他年紀也不小了。看到周嬸眼裡的笑意，他又不好意思起來，連忙說：「周嬸，謝謝你。」

「謝什麼，不過就是帶個路的事兒嘛。」周嬸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肉都堆在了一起，看上去還有些可笑。

和周嬸分開後，折柳就照著來時的記憶，朝城東的客棧走去。現在天時尚早，街市上還有不少人，因此也不用擔心遇到什麼歹人。這麼想著，折柳就壯起了膽子，腳步甚至有些輕快起來。

可折柳沒有察覺到，他身後一直跟著一個黑衣男子，直到他走進了客棧，那男子才消失。

「公子，他已經回來了。」客房裡，黑衣男子如是對沈靈明說，這黑衣男子便是方才的無救。

沈靈明稍稍鬆了口氣，又問：「路上可出了什麼事沒有？」

無救搖了搖頭，稍稍沉默了一會兒，就回答說：「不曾出事，不過，我倒是看見了一條漏網之魚。」

聽到無救這番話，沈靈明也忍不住皺緊了眉頭，興許是聽見了門外的動靜，就對他說：「無救，今日也算是勞煩你了，只是我這傷恐怕暫時也好不全了，明日興許還得勞煩你一趟。」

「公子哪裡的話，好好靜養就是，那無救就先告辭了。」說完這話，黑衣男人又化成一縷黑煙，消失在了煙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