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軒：「他看了多久....」

AI：「不知道.....對方不是目標，不在我的監控範圍，如果您覺得尷尬，可以選擇丟掉......」

陳軒：「不要，我才被打斷手，這是我應得的，我要拿去買大肘子補補。」

AI：「.......」

陳軒瞬間演員的本能上來。

窘迫的一幕被人撞破，他倉皇的避開目光，低下頭，緊緊抿住發白的唇，稍長的劉海遮住了眼睛，他只是攥緊了手裡的紅色票子，嶄新的錢瞬間滿是褶皺，寂靜的周圍是難以言述的狼狽。

周衍幽深的眸子，微微一眯。

被人看見這樣糟糕的一幕，陳軒只能裝作不在意，極力的忽視掉前面的人，即使臉上已經一層薄汗，也咬著牙，忍著右手的劇痛，將左手的錢塞進褲子包里，準備撿起旁邊的書包，離開。

「上次是你叫的人吧。」低沉磁性的聲音在頭上響起。

陳軒拿著書包的左手一頓。

他沒回答。

下一秒，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書包拖在地上，碎石地發出聲響。

周衍看了一眼他左手抓緊的褲子，暈黃的光纖里，那張臉早已被汗水打濕，臉色慘白，身上儘是泥土和灰塵，只有那緊緊握著的手，用力的，彷彿看到了一絲珍視。

而他的右手，以奇怪角度僵直著，不停的顫抖。

陳軒背挺得筆直，搖搖晃晃的往前走了一步，可動作卻像是牽扯到右手，猛的一聲抽氣，堪堪就要倒下去。

周衍眉頭一皺，接住了他。

……

門口一個紅色的十字架燈牌，老舊的小診所里，頭頂上是白色的電杠，屋子裡一片白熾燈的冷色，正前面是一大排玻璃櫃子，玻璃有些泛黃，裡面放著各種大小的白色藥瓶，還有藥盒子。

鼻尖滿是一股厚重的西藥味。

在這座城市，大醫院只有兩三所，有的小診所十二點以後才會關門，醫生穿著一件白大褂，頭髮花白，給陳軒打完石膏，頂著鼻子上的老花眼鏡打量著他們。

受傷的模樣還算清秀，衣服書包除了有點臟外，全都是規規矩矩的，一看就是一個乖巧的孩子。

而另外一個站著的，頭髮理的很短，目光一片漆黑，沒穿校服，半截短袖裡面有一個青龍紋身盤旋在手臂上，稍長的袖子，正好露出半個龍頭。

一張臉冷著，滿是煞氣。

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只是兩人剛進來的時候，醫生愣了一下，藍白相間的校服，三中的。

「....還好這骨折的地方不算刁鑽，不然我這小診所可不行。」醫生將手裡的醫療器械一件件收好，精明銳利的眼睛卻很不友善的瞥了一眼周衍。

「這麼好的學習機會，要好好珍惜，都是年輕小夥子，同學關係處理好，別戾氣太重，只知道打架，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你們誰都擔不起責任。」

這話語重心長的話，明顯是朝著周衍說的。

在他看來這兩個人，一個是被打的乖乖仔，一個是施暴的廢頭子，現在打出了問題，正灰溜溜的趕緊帶人過來。

被當做施暴者的周衍，體型偏瘦，身形修長，校服褲子穿在他身上顯得雙腿筆直筆直的，很好看，他雙手揣在褲子包里，那漆黑沉寂的眸子不為所動，根本不在意醫生異樣的目光。

醫生見他這樣子，以為他根本不聽，長輩脾氣上來，又想接著說什麼，陳軒見狀趕緊搶在之前開口：「.....醫生多少錢？」

老年醫生瞥了一眼旁邊高高大大的周衍，看了眼陳軒的解圍，嘆了一口氣，現在的學生真是年輕氣盛，根本不知道在幹什麼。

「368塊。」

陳軒右手打著石膏，脖子上掛著繃帶，只能左手摸進褲子包里，拿出方才撿起的幾張紅票子，有些褶皺的放在玻璃桌面上。

醫生拿起錢，一張張的捋好，一邊找零錢，一邊叮囑：「右手不能亂動，睡覺的時候注意不要壓著，也不要碰水......」

陳軒點了點頭，一一應道：「好的，謝謝醫生。」

整個過程，周衍只是靜靜的站在一邊。

出了診所的門，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快到十二點了。

漆黑的夜色里街道異常的冷清，路燈上圍著一群一群往上飛的蛾子，空氣里時不時一股冷風刮在身上，讓人多了幾分寒意，整個地方恍若一個荒城。

兩人慢慢的朝著筒子樓走去。

其實周衍和陳軒的每一次見面都十分怪異尷尬。

好像，莫名其妙的看到了對方最隱秘，最不為人知的時候，第一次他被張弛打，第二次周衍被小混混圍攻，還有今天這一次......

異樣彆扭的氣氛里，還是陳軒先開口：「謝謝.....」

這聲謝謝，是感謝他帶他來的診所。

好一會兒，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冷硬的清朗，一如既往的冷漠，卻並不難聽。

「....扯平了。」

陳軒明白他的意思，目光不經意的瞥著身側的人，那張沉穩略帶煞氣的臉，只是直視著前方，明明寫著『危險請勿靠近』，他卻覺得，比起張馳，周衍看著舒服多了。

其實上一次周衍沒救他，他並沒有很生氣。

雖然當時他確實有過失落。

可誰都不能用道德，去強迫一個人，要求他一定要去救人，特別對方還是惹不起的張馳的時候，他不幫忙，不想扯上關係，這都很正常，如果當時是自己的話，或許也會轉身離開。

兩人回到筒子樓，周圍還是停滿了腳踏車電動車，走到三樓，樓層燈依舊是壞的，陳軒拿出鑰匙，想了想，還是轉身，朝著身後的人說：「...再見。」

周衍站在上方拐角處，突然開口：「想好好畢業，就別和張馳對著幹，你們不一樣。」

冷然的聲音在樓道里，泛起一陣細小的迴音。

『你們不一樣。』幾個字異常清晰。

陳軒握緊了手裡的鑰匙，沒有做聲。

打開門，客廳並不是想像中的一片漆黑，電視劇還在不停的閃動這畫面，正前方奶奶單薄的身影靠在椅子上，身上披了一塊毯子，就這麼睡著了。

她總是這樣，只要自己晚點回來，她總要坐在客廳等他。

每一次陳軒都很生氣，讓她不要等，因為老年人需要充足規律的睡眠，每到一定時間就會犯困，但是她不聽，總是固執的說『軒軒沒回來，奶奶睡不著。』

前幾次，陳軒語氣重了一些，她才聽話的準時休息，但現在，她又開始了。

陳軒小心翼翼的關上門，換好鞋子，放好鑰匙，書包放在房間門口，腳步很輕的朝著奶奶走去，等走近，他輕輕的坐在奶奶身邊，借著電視機的燈光，看著奶奶蒼老疲憊的臉。

好一會兒，他才小聲在奶奶耳邊喊道。

「奶奶，這裡睡要著涼，快去裡面睡。」

老人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仔仔細細看了一眼身邊的孩子，笑了笑：「軒軒回來啦。」

陳軒嘆了一口氣，壓著聲音和那一絲複雜：「我不是和你說過，最近課程有點多，我有時候會回來的比較晚，讓你不要等我嗎。」

奶奶訕訕的笑了笑，對上生氣的孫子，明顯有些底氣不足：「沒有等，我就是看電視，不小心睡著了。」

這樣像孩子一般拙劣的借口，讓陳軒不知道說什麼好。

「哎呀，軒軒這手怎麼了？！」奶奶掀開了自己什麼的小毯子，盯著陳軒打著石膏的右手，睡意一下消失的幹凈，想碰又不敢碰，緊張的問。

陳軒早已經想好的借口，臉上全是不慌不忙的淡定：「沒事，今天路過足球場，被同學的球給砸中了，已經看過醫生了，說是過些天就好，也不影響上課。」

說著，左手從褲子包里摸出剩下的錢，遞到她的面前：「這是同學給的醫藥費剩下的。」

奶奶看了一眼，蒼老的臉上不似平時的和藹，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目光發緊。

「這有什麼用！他怎麼不好好踢球，他怎麼不看看旁邊有沒有人！」

「軒軒疼不疼？」

奶奶溫暖的手，握了握陳軒右手露在外面微涼的指尖，滿滿的心疼。

陳軒笑了笑，左手拉過奶奶的手，牽著她往房間里走，一邊走著，一邊溫聲安慰：「不疼，只是擦到一點骨頭，幾天就好了。」

「你少騙奶奶....都包成這樣子了，還不疼....」

陳軒讓奶奶坐在床上，按著她的肩膀：「不騙你，從小到大，我什麼時候騙你了。」

奶奶並沒有聽他的話，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陳軒的右手。

陳軒退到門口，右手藏在門後，只露出半個身子，臉上掛著笑容：「奶奶快睡吧。」

奶奶點了點頭，也不再僵持，她確實沒什麼精神了。

關上門，陳軒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緩緩走回客廳，開燈，屋子瞬間亮堂，這時他才發現，桌子上還擺了幾道菜。

陳軒心中一熱，將菜端進廚房，凍進雪櫃，關掉灶台上還熱著的飯。

奶奶還幫他溫著飯，等他。

想必方才看見他的手，一時間著急給忘了。

陳軒笑了笑，瞬間覺得手也沒那麼疼了。

第二天陳軒帶著傷去還是早早的去了教室。

張馳進來的時候，看到座位上坐著的人，眯了眯眼。

他以為這個人會請假，會在家休息，沒想到膽子這麼大，還敢直接帶傷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