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完早餐，海城神神秘秘地帶著一家子出門，開車來到郊區一處名叫林語山莊的別墅區，車停在一棟三層別墅前，他先將卷卷抱下車，再繞到副駕駛扶程清泉下車。

路上開了半個多小時，程清泉一直忍耐著嘔吐的慾望，一下車便再也忍不住，走到路邊草叢，俯身將早餐吐了出來。

「啊！爸爸！」

卷卷嚇得手足無措，驚恐地跺著小腳。

海城連忙從車裡拿出紙巾，替程清泉順背擦嘴：「怎麼都吐了，你以前從來不暈車啊……」

「腸炎剛好，腸胃還比較敏感吧。」

程清泉接過海城手中的紙巾，捂著嘴抱歉地看向地面：「草地都吐髒了……」

「沒事，下雨一衝就沒了，清泉，要不我還是帶你再去看看醫生吧，總覺得你的精神特別差。」

海城扶著程清泉，一臉擔憂，卷卷和波比也仰起小腦袋，關心地眨著大眼睛。

「上吐下瀉了好幾天，精神當然不好了，我看過醫生的，還打了好幾天點滴呢，醫生說……說讓我再吃幾天藥就行了。」

程清泉成心要騙海城，謊話說得毫無破綻，他怕海城再追問，指著身後的別墅轉移話題：「這就是你給我們的驚喜嗎？」

「是啊，走！看看我們的新家。」

「嗯。」

程清泉安撫地摸了摸卷卷的小腦袋，牽著卷卷跟在海城身後走進別墅前院，前院除了行走的石路，沿著圍牆還有一大片空曠土壤，沒有種任何植物。

海城興緻高昂地介紹：「我讓他們把前院這些地空出來，以後休假我們就到這來住，你喜歡什麼花花草草，我幫你一起種。等退休了我們就搬來這養老，好不好？」

「嗯……好。」程清泉微笑著點頭。

「爸爸，爹爹，我們可以種粉藍色的花嗎？」卷卷晃著程清泉的手，萌萌地詢問。

「可以啊。」

程清泉俯身捏了捏卷卷的小圓臉：「以後爸爸給你種一院子粉藍色的花。」

「好耶！」卷卷高興得蹦蹦跳跳。

「去看看裡面的裝修你們喜歡嗎？」

海城帶著他們穿過前院，按指紋解鎖了大門，走進屋內，程清泉就知道海城是特意按照他的喜好裝修的，全屋硬裝軟裝都已完善，簡約的白牆配上原木傢具，放眼望去，白色，原木色，米色，淺棕色，植物的綠色，都是他最喜歡的顏色。

程清泉微笑著看向海城：「我好喜歡這裡。」

卷卷跟著附和：「爸爸，我也喜歡這裡！」

「你們喜歡就好，兩年的準備總算沒白費。」

「你準備了兩年啊？」

程清泉驚訝得睜大眼睛。

「是啊，兩年前買的，裝修花了一年時間，用的都是最環保的材料，不過我還是空置了將近一年才敢帶你們來。今晚我們就住這，做飯的食材我都買好了，去看看廚房你喜歡嗎？」

海城牽著程清泉來到廚房，廚房很大，全白色瓷面，原木色櫃門，都是程清泉喜歡的清新色調，灶台也有高低兩個，坐著輪椅也能很方便的烹飪。

「廚房我也很喜歡。」

「你喜歡就好，喜歡就好！哈哈。」

海城開心地撓撓頭，程清泉喜歡，他的一切努力就都值得了，他帶著程清泉繞到樓梯邊，指了指全透明的玻璃電梯。

「有了這個電梯，你坐輪椅也可以很方便的上下樓，我選了全透明的，看起來比較清爽，喜歡嗎？」

「喜歡。」

程清泉微笑著誇讚：「你考慮得真周到。」

「我再帶你們去後院看看！」

得到誇獎，海城獻寶似地拉著程清泉來到後院，後院比前院大了好幾倍，鋪了石磚的平地外還圍著大片的草坪，草坪上種著一些樹，冬天了，有幾棵樹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椏。

廣闊的後院喚醒了卷卷和波比的運動細胞，兩小隻興奮地在草地上奔跑，波比領頭竄得飛快，像團白色閃電穿梭在石磚地面與草地之間。

「卷卷，跑慢點，別摔了。」

程清泉不放心地叮囑完，看了眼海城笑著感嘆：「後院可真大。」

「這別墅區里最大的後院就是我們家這片了，以後你想種什麼樹都行，怎麼規劃都隨你高興，種花，挖游泳池都可以，對了……」

海城指了指離他們最近的一顆葉子全黃的大樹：「你知道那棵是什麼樹嗎？」

程清泉沒戴眼鏡，看不清樹的細節，只能從顏色猜測：「是銀杏樹嗎？」

海城靠過去，笑眯眯地摟著程清泉。

「你還記不記得，幾年前給程清陽捐骨髓的那天，你做的那個夢？你說夢見我們都變成了白頭髮的老爺爺，住在銀杏樹下的小木屋裡。那顆就是銀杏樹了，這房子用了這麼多原木裝修，就是我們的小木屋，等幾十年後，我們變成了白頭髮老爺爺，你的夢境就成真了。」

聽完海城的話，程清泉無言地望向那棵銀杏樹，心中一片荒蕪的悲涼，以前是他在做夢，現在卻是海城在做夢。

心情鬱結引發了一陣幹咳，程清泉有些站不穩，靠在海城身上，海城連忙喚回卷卷和波比，扶著他回到屋內。

屋內開了地暖，室溫在慢慢升高，海城扶程清泉坐到沙發上，卷卷和波比也跟過來，卷卷伸出右手，輕撫程清泉的胸口，像小時候他生病時，爸爸溫柔輕撫他的胸口一樣。

「爸爸，你生病了嗎？我給你摸摸。」

「爸爸沒事。」

程清泉輕聲安慰：「爸爸只是著涼了，有點咳嗽而已，卷卷以後出門要多穿點衣服，知道嗎？要戴好圍巾，保護好脖子和胸口。」

「嗯，爸爸，我記住啦。」

卷卷認真地保證完，被沙發旁的新玩具吸引了注意力。

「去玩吧。」

海城揉了揉卷卷的頭髮：「那些玩具都是你的。」

「爸爸……」

卷卷想去玩，又不放心爸爸，眨著大眼睛向程清泉請示。

程清泉微笑著應允：「爸爸沒事，你去玩吧。」

得到允許，卷卷跳下沙發，拿著玩具和波比一起坐到地毯上玩耍。

海城蹲在程清泉面前，動作輕柔地替他理了理劉海：「真不知道你這咳嗽該怎麼治，每年冬天都咳，體檢又查不出問題，吃了那麼多藥也沒用，那些給你看病的醫生都是庸醫，包括柯允之！」

「醫生不是說了嗎，是以前化療傷了身體，所以才不耐寒。」

程清泉突然慶幸自己有咳嗽的舊毛病，可以幫他掩蓋真正的病情。

「感覺他們就是查不出病因，隨便找個理由糊弄人的。」

「查不出就查不出吧……」

程清泉對海城安撫地微笑：「我每年都體檢了的，從頭到腳都檢查了，身體沒大問題就行，反正過了冬天就不咳了。」

海城聞言放心了許多，程清泉雖然體質很差，但每年體檢確實都沒大問題，咳嗽也只在天涼時咳，過了冬天自然就好，想到這，他釋懷地笑了。

「今天12月15號了，二月份過年，等年後三月開春，我就帶你去把明年的體檢做了，每年只有拿到你沒事的體檢報告，我才能安心地過這一年。」

「嗯……明年體檢也一定都是好結果。」

程清泉騙著海城，也騙著自己。

他看看海城，看看卷卷，又看了看他們的新家，如果他沒生病，能看到卷卷長大成人，能活到頭髮花白，和海城在這個家裡安度晚年，該有多福祉。

想到這，程清泉的視線漸漸模糊，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

「怎麼哭了？！」

海城連忙抽了兩張紙巾，替程清泉擦拭臉上的淚水：「別哭啊，清泉，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有……」

程清泉接過紙巾擦幹眼淚：「我就是太喜歡這個新家了，覺得這輩子有你們太福祉了，有點感慨而已。」

海城憐愛地握住程清泉的手說：「你傻呢，感到福祉應該笑啊，你哭什麼？」

「是啊，應該笑的，我怎麼哭了……」

程清泉自嘲地笑著，一隻手回握住海城的手，一隻手輕撫海城的臉頰。

他的海城頭髮長長了些，很有型地豎起，顯得很精神。他的海城長眉濃密，眼睛是淡淡的雙眼皮，眼神深情專註。他的海城穿著白色薄毛衣，黑色夾克，一笑就露出虎牙，看起來陽光又清爽。

程清泉眼中盛滿溫柔愛意，看著眼前他深愛了五年的大個子，輕聲呼喚。

「海城……」

「嗯？」

「下輩子，我們也要這麼福祉。」

「那當然了。」

海城鄭重保證：「下輩子我還會這麼寵你，愛你。」

看著海城臉上無憂無慮的笑容，程清泉胸口一陣苦悶，強忍著眼淚對海城微笑。

「下輩子……你要早點來找我，好不好？」

這輩子。

二十七歲才遇見你，太晚了。

五年，太短了。

「好！」

海城樂觀地暢想：「下輩子，我們挑一對好閨蜜當媽媽，那樣我們從小就能認識，一起玩一起長大。下輩子我還追你，對你好，我們一起變老，一起離開人世，再一起投胎，下下一世又是青梅竹馬，你說這樣是不是很美好？」

「嗯。」程清泉虛弱地點點頭：「這樣好，這樣真好。」

看著程清泉精神不濟的模樣，海城連忙扶他躺下：「你剛才把早餐都吐了，我去給你煮點粥，你睡會吧。」

「嗯……」

程清泉確實有些累，躺在沙發上眼皮越來越重，不一會便睡著了，海城為他蓋好毛毯，輕手輕腳地去廚房淘米煮上粥，又輕手輕腳地回到沙發邊。

卷卷還坐在地毯上玩玩具，趴在他身旁的波比抬頭看了海城一眼，又懶洋洋地閉上眼繼續睡覺。

海城環顧客廳一圈，從客廳整面的落地窗望出去就是廣闊的後院，他準備了兩年的驚喜，他愛的人很喜歡，這是他們的新家，假期會來這裡，未來也會在這裡安度晚年。

握著程清泉的手，海城覺得他人生中的一切都是如此完美，他深情地看著愛人的睡顏，笑得福祉又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