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笑裡藏刀
小說: 百年猶未晚 作者:banana冰棍 字數:1990 更新時間:2021-06-30 18:52:41
牛奶、麵包、泡麵、洗髮水、衛生紙、牙刷……
安景推著手推車,對著手機上的備忘錄一條一條看,不知不覺,手推車就被大大小小的東西填滿了。
他只有到生活必需品用完時才會來超市購物,這一買就是一大堆,提得人手指抽筋。
他很少鍛煉的手臂有點承受不住這種重量,剛走到門口,就停下來休息了一會兒,甩著手自言自語:「啊,以後一定要勤快點,分開時間買了。」
最近被林白洲喂得白白胖胖,越發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他暗自在心底嘆氣。
「您好。」
正在他自怨自艾時,一個厚重低沉的男聲在頭頂響起。
安景抬起頭,看到一個身穿白色大衣和長褲的男人站在自己身邊。
他看上去大概三十至四十歲,臉型瘦長,淺金色的短髮梳在額後,深邃的綠色眼睛友好地注視著自己。
「哦,你好,有什麼事嗎?」安景問道。
金髮男子露出憂愁的模樣,說:「是這樣的,我在這附近找一家花店,似乎是迷路了。」
「這邊有好幾家花店,你找哪家,我幫你看看。」
他拿出一張紙給他看,上面寫的是中文,字跡很工整,安景忍不住說:「你的字寫得很好看。」
「是嗎?謝謝您。」他溫和地微笑著。
安景知道這家花店,它的位置有些偏僻,如果不是對這附近熟悉的人,拿著手機導航也不一定能夠找到。
這個人看上去是個溫文爾雅的紳士,加上自己也是個男人,安景不覺得會有什麼危險,便本著幫人幫到底的心態,說:「這家花店就在後面的巷子里,我帶你去吧。」
他伸手去提自己的購物袋,金髮男子禮貌地說:「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來幫忙,可以嗎?」
安景本來想婉拒,可是這個袋子里裝了兩大箱牛奶,實在是太沉了,便交到他手裡。
對方卻很輕鬆地提著,跟著安景向前走。
他自我介紹道:「我叫赫爾曼,來自柏林。」
「我叫安景。」
赫爾曼微笑:「安景,和中文裡『安靜』的發音很相似,您的氣質也是如此。」
從來沒有被陌生人這麼直白地誇獎過,安景倒有些不好意思。
赫爾曼走在他的身後,靜靜地看著他。
這時已經將近晚上十點,好在那家花店還開著,只是半掩了店門,放在門外桶里的花已經有些枯萎了,赫爾曼沒有在意。
「一束白色的百合花,」他轉頭問安景,「這個問題或許有些唐突,請問您是單身嗎?」
安景聽到這個問題,愣了愣,他想到了林白洲,但是,他們好像還不是那種關係吧。
於是安景搖了搖頭。
赫爾曼便對花店老闆說:「那麻煩你再給我包一束粉玫瑰。」
安景連忙擺手:「不用不用。」
赫爾曼看著他,誠懇地說:「您不要覺得不好意思,這束花只是表達我的謝意,如果沒有您的幫助,我或許就找不到這家花店了。」
他這樣說,安景也不好再拒絕了。
花店老闆挑選好花朵,進去包紮花束,赫爾曼和安景站在店門外等待。
赫爾曼的雙手放在大衣口袋中,他的綠色雙眼,就像是那夜裡野狼的眼睛,冷冷地盯著安景的側臉。
原來這就是宇成沛所說的那個安景。
他原本以為,林白洲看中的會是什麼了不起的角色,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力量弱小,毫無戒備心,自己只是偽裝一下,他就真的認為自己是個找不著方向的可憐人。
這就是可以救贖林白洲的那個人嗎?他在心中冷笑一聲,不管有多大幾率能夠成功,他都絕不允許這件事發生。
他的手指撫摸著冰冷的手槍槍身。
戴著綠色美瞳的右眼中不知何時布滿了紅血絲,開始刺痛。
在幽深的巷子里,四下無人,只有這一處點著孤寂的燈,不知從何處吹來一股寒冷的風,安景只覺得脊背有點發涼,說不清是什麼緣故。
赫爾曼看著他脆弱白皙的脖子,嘴角掛著陰冷的笑意。
去死吧。
「安景。」
赫爾曼握著手槍的手一滯,驀然扭頭看向漆黑的巷子。
安景看著同樣的方向,皺著眉:「啊,你還沒把我手機里的跟蹤軟體卸載掉嗎?」
「我這次真的只是偶遇。」
林白洲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無辜地說。
安景撇了撇嘴:「偶遇?你不是去外地開會了嗎?」
「剛回來,恰好路過這邊,」林白洲挑眉道,「你一個人在這裡站著做什麼?」
「我陪人來這裡……」安景轉過頭,卻看見背後空無一人,地上留下了那束粉玫瑰。
林白洲湊了過來:「嗯?這花是特意送給我的?」
「嗯。」安景懶得理他。
「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了,」林白洲毫不客氣地拿起那束花,「作為回報,明天我也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
「不需要。」
「不要也得收著。」林白洲捏了捏安景的臉,這似乎已經變成了他的新愛好。
安景吃力地提起自己的購物袋:「我先回去了。」
「我的車就停在外邊,用不用我送你?」
安景頭也不回:「我走兩分鐘的路程,你開車要繞十分鐘,多謝你的美意了。」
林白洲抱著粉玫瑰,輕笑:「晚安。」
「晚安。」
待到安景走遠,完全消失在視線範圍內,林白洲的表情忽然變得冷峻起來。
這附近的空氣里,瀰漫著讓他感到噁心的氣味,包括這束花,也散發著那種腐爛的臭味。
幾十年前,他在阿根廷的那個村子裡也聞到過同樣的味道。
是他,赫爾曼,那個冷酷無情的瘋子,當年殘忍地奪走了少年的眼睛,將它放在自己的眼眶中,他經過的地方都會染上那種血腥的惡臭。
林白洲捏緊了手中的花,直到莖葉斷裂、花瓣破碎,植物的汁液浸濕了包裝紙。
「如果你想對他動手,我絕不手軟。」他對著夜晚的空氣說。
